长途夜车上的陌生人
/ 1. MALE
我并不是故意要选在二月十四这晚上车的。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根本没有意识过二月十四这个日子有任何特别。 可能是因为,我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情人。
所以,当坐在旁边的那个陌生女人终于耐不住寂寞,以一句老土到渣的废话作为开场白,向我撘话的时候,我露出了一瞬间的错愕。
——“今晚是情人节哦,你不用陪女朋友,或者老婆吗?”她轻声地说。 “是吗?我没注意。”我抹了一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淡淡地应道。 她半是惊讶半是好笑地看着我,说:“你……没女朋友?”
听见这句相当失礼的问话,我不觉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打量着身边的陌生女人。
以我的标准而言,她不能算美丽,也显然不再年轻,一张似乎久经风尘的脸,看来至少有三十岁以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身体毫无疑问正在散发着一股莫名的骚味。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还化了妆,而且是那种上了一定年纪的老女人常用的浓妆。我不明白,在长途夜车上,她化妆给谁看?
也许是我的表情出卖了自己。她不怀好意地抿紧了嘴唇,别过脸去,然后颇为不快地说:“告诉你,我上车前原本有个约会,不过……”
不过什么,她并没有说下去,我也没有追问,因为我一点也不觉得好奇。 此刻,大巴已经驶上了高速,时针指向了九点。
我戴起耳机,闭紧双眼,在微微摇晃的坐椅上,徒劳地尝试入梦。
* * *
在汽车奔驰声与音乐偶而的间隙中,我听见了一阵阵断续的抽泣。睁眼一看,发出泣声的正是身边那个老女人。
从小到大,我都有个很令人难堪的坏习惯,就是见不得女人哭。
我递上纸巾,颇为无奈地说:“这位阿姨,算我不对了,你就别哭了吧,再哭下去,人家还以为我对你干了什么坏事呢。”
她接过纸巾,刚刚抹净脸上的泪痕,新的泪水又从红肿的双眼沁出。她不好意思地用力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想要装出一个微笑,但结果,却又一次哭出声来。 足足用了半包纸巾,她才勉强止住了泪水,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抹得所剩无几。我看着她如同雨后梨花的脸,半是真心半带歉意地说:“阿姨,其实你不化妆还漂亮一点,看上去顺眼多了。”
“什么阿姨,我不见得比你大多少。”她红着眼不服气地说。
“是我有眼无珠,叫姐姐才对。”我只好硬着头皮说。
“哼,这还差不多。”她最后一次抹了抹眼角的残泪,终于勉强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我总感觉她哭得这样伤心,不可能单纯是因为我的冒犯,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这位姐姐,你哭成这样,应该不关我事吧?”
“怎么不关你事?就是你,就是你惹哭我。”她蛮横无理地说。
我转过头,对着窗外做了个鬼脸。妈的,赖在我身上对你有什么好处?此妇实在太过诡异,还是不要深究为妙。
我再度戴起耳机,正打算闭眼之时,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
“喂,一晚上这么长,陪我聊聊天吧。”那样子,简直像个撒娇的小女孩。 但是这位大姐姐,你已经不是那个年龄了,拜托!
我尽量收敛地扁了扁嘴,无言地摆出一个“你有病啊”的表情,希望她自觉一点,知难而退。
谁知她竟然视若无睹,还气定神闲地说:“谁让你搞哭人家,我现在的心情还很不稳定,你要负责安慰我。”
我感觉到额角开始沁出大滴的冷汗,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大姐,现在心情最不稳定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难道,我遇上了传说中的痴女? / 2. FEMALE
上车之前,我的确有个约会。不过对方并没有赴约。
我并不感到悲伤,也不觉得愤恨,只是,有些许的寂寞。
那人是我的前夫。
过去五年,每一个情人节我们都在一起,从无间断。但去年九月,我们离了婚。
女儿跟了父亲。按照他的说法,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我好,因为如此一来,我便可以更容易地找到下一个男人。
也许他是真心的罢,我想,他确实对我存有一份愧疚。因为这份虚无飘渺的愧疚,我居然心存侥幸,想要找机会与他复合。
于是,在二月十四这天,我没有事先知会他,独自来到了五百公里以外的城市,以见女儿的名义,约他出来。
他无法拒绝,但是他也没来。
一直到上车,我都不曾感到悲伤,也不觉得愤恨,只有些许的寂寞。
因为这股挥之不去的寂寞,我终于忍不住,主动去挑逗坐在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看见他怪异的眼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眼神令我感受到侮辱,今天第一次,愤恨的火光在我心中涌现,我甚至不知不觉间,几乎把自己心中的羞耻大声地说了出来。
还好,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马上中断了不合时宜的话语。
然后,不知为什么,我忽然间好想哭。
* * *
泪水在陌生人的面前不住流淌,犹如不堪重负全然崩溃的江河大坝。一张又一张纸巾被泪水打得湿透,而我的心,终于一寸寸地从万尺深的水底缓缓浮起。 我知道,一直压抑在心头的,与其说是哀伤,不如说是寂寞。
我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好好地找人聊天,是多么久远的史前旧事。这年头网上的骗子太多,以前的朋友又太长时间没有联系,更不想让至亲担心,因此,我一直都装得很洒脱,很不在乎。
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只要用各种手段填满自己的空闲时间,令自己没有余裕去想那些狗血呕心的无聊事就可以,非常简单,也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是个人就能办得到。
我曾经真的这样以为。
但今晚莫名其妙地哭出来之后,我才忽然醒觉,那只是自欺欺人。
不断郁积堆叠的怨念,不会因为你刻意的漠视而消失,反而,会在不知不觉间越积越重,直致到,令你喘不过气。
事实是,我现在极其强烈地需要一个树洞,以便将自己心中再也无法容纳的庞大怨念尽情倾倒出去。否则,我将会被它们从内在撕裂,粉碎,然后吞噬。 假如一时间实在找不到树洞的话,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在长途夜车上偶然遇见的陌生人来作替代品,也不是不可以。
说不定,效果更好。
我看着陌生男人身后,在车窗玻璃上反映的镜像,那一个寂寞的女人。 泪水不知何时已经自动断流,而她,正在源源不绝地向他倾诉。
/ 3. MALE
她开始向我倾倒废话之后,我就明白自己遇上的并不是什么痴女,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怨妇。
“关我鬼事。”我真的好想这样打断她,不过考虑到说完之后,她极有可能再度用掉我余下的半包纸巾,我只好暗暗死忍,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嗯”一声,勉强当作回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她忽然问。
我望着她,惊讶得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皮,这才故意语调高扬地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妖媚一笑:“哼,你们这些臭男人我清楚得很。手拿来。”
她的转折太过突然,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问了一声:“什么?” 她直接抽起我的手,毫不犹疑地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的下身穿着一条长裙,厚度似乎很有限,以致于我的掌心正明确无误地传来阵阵温软。
我的嘴因为太过震惊而张成了O型。
看见我的嘴型,她忽然红了脸,半羞半恼地说:“喂,你别想得寸进尺。” 我连忙闭上嘴,顺带吞了一口口水,这才假正经地解释道:“我没那么想。”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大腿上那只早已没有了束缚的怪手,意思很明显:真有这么正经的话,何不把这只贱手抽回去?
我当然没有抽回去,事实上,我还暗暗加了几分力。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一只色中恶鬼。
她又开始了漫长的废话表演,但我已经不再介意那股令人窒息的无聊,因为我全部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她越来越紧并的大腿根部。
她不知何时中断了自己的废话,那一小片被我越潜越深的腿心传来了一阵强过一阵的高热。她无声地盯视着我,然后,一只温暖的小手覆上了我的下身。 我舒服得微微张开了口,轻轻叹息。下一秒,她吻了过来。
滑腻的舌津温柔而缠绵,暖融融的奇妙感觉瞬间遍布全身。在高速奔驰的长途夜车上,我仿佛于云端飘浮,沉醉欲死。
* * *
我一直都处于极其强烈的性饥渴状态。
但我又一向是个无可救药的死颜控。一个女人在容貌上如若没有某一种强烈吸引我的特质,我肯定会选择视而不见。而更可悲的是,我自身的条件并没有强大到,可以令自己欣赏的女子投怀送抱。
于是,我只能长年累月地独自与欲望作着无休止的战斗,结果,只能是遍体鳞伤。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姿色平庸的女子对我发出暧昧的暗语,但我一律无视。坦白说,我并非从未后悔过。只是,即使明知一直以来坚持的可笑执念根本毫无意义,但当我真要作出改变的时候,脑中就会不期然地涌现种种可怕的后果。 在我的人生中,实在见过太多反面的例子,它们让我深深恐惧。因为这个可耻到难而启齿的理由,我一再地选择逃避。
不过,在长途夜车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不存在那样的障碍。对那一刻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无需负责的艳遇更加难而拒绝。
我甚至大胆地撩起了她的裙裾,一手伸入裙底,贴肉追逐那如丝如雪的滑腻。在我的爱抚之下,她娇喘着流出大片湿粘的浆液,浑身剧震。
我从她的内裤边缘挤入去,顺着湿滑的细毛直探幽底,指尖愉悦地分开嫩唇,毫无困难地熘入了一个潮湿高热的迷人洞穴。
她死死抱住我的手臂,口腔张开成圆,阴中一阵阵强而有力的收缩。
等她渐渐平复下来,阴肉不再死咬我的手指之后,我用另一只手,将她的上身缓慢而有力地按向我的胯间。
她哆嗦着拉开我的裤链,艰难地掏出那一根早已硬直如铁的肉身,然后,毫不犹疑地含住了它。
我舒爽得整个人向椅背用力一靠,全身经受了一轮电击般的狂乱痉挛,良久,才慢慢松驰下来。
我竟然这么快就缴了械。
陌生的女人显然被我射了个措手不及,伏在我的腿上不住地咳嗽。
我喘着气,摸出残余的半包纸巾,望向车窗玻璃上模煳的人影,无言地露出了一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