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响后,夜雾之前更浓了些。
二中的山脚是老城区,从教学楼后门出去,就是一段盘旋下山的坡道。时之序背着书包,踩着潮湿的台阶往下走。巷道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楼间晾衣绳上的衣物像幽灵一样飘荡。她走得慢,不是怕晚回家,而是有种莫名的预感。
前方传来几句模糊的说话声。她脚步顿了一下,轻轻侧身,藏在巷子转角后。
江燧站在路灯斑驳的阴影里,和一个女生面对面。那女生是高一的级花,昏黄路灯下,她的手指紧捏着不合校规的短裙褶边,声音发软:
“江燧,我知道你嘴硬,但你不是没有感觉的,对吗?”
江燧没接话,只皱着眉低头按着手机键盘回信息。他叼着烟,半垂的眼神有种天生的冷淡。他把烟拿下来,吐了口雾似的烟气。
“我有感觉?”他像听到笑话一样,又扫视了一眼对面的女生,“你给操吗?”
女生一愣:“我可以,我真的——”
“那你就更蠢了。”江燧冷冷地打断她,声音低哑却极具穿透力,“我随便搭过几个女生的肩,你就以为自己特别了?”
她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们说我什幺?”他笑了,“问题学生、打架、抽烟、没人教、没人管?那你错了——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低头靠近她耳边,“不过,与你有关吗?”
女生瑟缩了一下:“你不要这样……”
江燧转身要走,眼神冷得像冬夜的冰,好像耐心已经所剩无几,“滚吧。”
忽然像想起什幺似的回头,眉眼含笑却极薄凉,“以后在路上看到我,绕点路。别再这幺恶心地跟着我。”
女生眼泪终于掉下来,转身跑进雾气里,身影迅速消失。
这一切,时之序全看见了。
她靠在墙后,没有发出声音。耳边只有自己平稳的呼吸。她的面颊被雾气扫拂得冰凉,但心里某处奇异地发热。
她不惊讶,而是冷静得过头。
这个江燧,比传言更可怕一点。嘴上刀子,心里还有窟窿。她不是没见过男生骂人,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用羞辱来拒绝表白。
她想起天台那一幕。那家伙明明不想跳,却偏要让人以为他要死。现在也是,不想被靠近,就先下手伤人。
她忽然有点想笑,笑自己的窥探,笑他的漏洞百出。可又说不上来为什幺,这种深夜偷窥的感觉,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兴奋。
她不自觉地想象了一下:
如果刚才那个女生换成自己——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她被他按在墙上,低声骂“你也想给我操吗?”
——荒谬。
她冷笑了一下,甩了甩脑子,走进巷子,像什幺都没发生。
江燧和那女生早已经走远了,但他残留在雾气里的那点怒火,像一缕风,始终缠着她后颈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