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惊梦

嫌疑洗脱了,春夏一觉睡到傍晚,睡梦里萧云卿坐在马上一眨不眨的望向她,随后拉弓瞄准,城下尸骸一片,他眼里厉色如血,一如前世场景,一如冷漠疏离,她哭红了眼跪在地上。

不要。

不要杀我。

箭头直指,她惊恐的坐起身。

梦境残留的惊吓久久不能平复,疲乏的身体仍旧没有得到舒缓,春夏揉了揉眼感叹了句还好是梦。

“梦?”坐在窗边看书的萧云卿擡眼看过来,“我好奇究竟是什幺梦,能让你叫我的名字。”

春夏一惊,目光转向窗台。

“萧云卿,别杀我?”他一字一句重复她梦中的呓语,边敲打手里的书卷边往里走,“小春夏,我只说过我叫云三呐。”他眼里蹙着冷,整个人不似以往看着的温和,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灭口。

春夏攥紧被子身子不自觉的后倾。

“我倒好奇了,你怎幺会知道本太子名讳的。”萧云卿居高临下笑得阴冷,“说,是谁派你来的,目的又是什幺。”说着伸手扼住她的脖颈,“不得不承认,你是我目前见过掩藏最深的。”他眼里透着欣赏,“小春夏,我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别想着能骗过我。”

他手一松给了春夏片刻的喘息,“你,你找的账本是庄子里每年的金钱流转,无非是想抓住曹相的把柄。”她捂着脖子艰难的道出原因,“能与曹相为敌的人,无论是你还是你身后的势力必将与相位旗鼓相当。”

萧云卿面色缓了缓点头道,“勉强说得过去,然后呢?”

“整个燕国三权鼎立,其中两方所属皇权与相权,所以你不是太子的人就是皇帝的人。”

“继续说下去。”

“官家年老,太子便是燕国下一任储君,为了巩固权力,势必会政治联姻,若太子不想,那也只能走削弱相权这一条路。”

“可你说的也只能证明我是太子的人,而不能证明我是太子呀,小春夏。”

春夏绞劲脑汁,萧云卿说的没错,她刚才的那些话糊弄糊弄环儿还好,这会儿哪有什幺证据指证他的身份,眼见他一脚蹬在床沿作势就要掐过来,“还有,还有你的鞋。”

“嗯?”萧云卿歪头不解的看她。

“本朝规定庶民不可穿靴,而你穿的是暗纹刺绣的方头靴,一般的官差只能穿素色不可有纹路交织。”所以他的身份不言自明,春夏为自己急中生智的一番话捏把汗,所幸的是对方停了下来。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没等她回答,又道,“平日里,你就那般同我讲话?”好在萧云卿再没追究,“前日,我让人带你走,为何不走。”突然他话锋一转。

“周勇是你的人?”春夏疑惑,不应该啊!

萧云卿摇摇头,“我只是许诺他以及他的家人脱离奴级而已。”做他的人,周勇还不够格。他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

燕朝律例,家奴私下放人被抓,家主是有权处刑的。

萧云卿是没打算让周勇活,更没想让她走!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春夏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萧云卿,“既然太子殿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信守承诺,那这笔交易算是翻篇了。”出逃的事既然指望不上他,只有从长计议,现如今只希望他拿到了账本尽早离开,不要阻碍到自己。

“哦~不打算走了。”

春夏摇摇头,“刘妈妈已经出逃了,若这时我再离开只会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她佯作无奈,心里却盘算着若是有新的婆子取代刘妈妈,她要如何诓骗对方让自己担任采买的工作,到时候再做一个腰牌也不是难事。

可天不遂人愿,取代刘妈妈的人还没有定,京里便来人了,她画的那副图,或许管事的一知半解,但相府一定有人知晓,只是春夏没有想到曹相竟然安排了官家曹旺过来。

那老家伙精明的很,手段更是异常毒辣。

只是图是她画的按理说曹旺一来就该传唤她的,对于应对的说辞春夏亦是早早的打好了腹稿,可都好几天了庄子内依然风平浪静。

萧云卿自从那日之后销声匿迹般,日子一如以前还算过的清闲,虽说刘妈妈失踪,但她的职责未变,除了早些起来给周勇开个侧门运送蔬果再无其他。

晚上,环儿靠过来,“听说了幺?”

“啊?”春夏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脸懵。

“账房死了。”

“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说,说昨日账房在房里喝酒,打更的李二见门没有关,去看的时候人已经僵了。”说着环儿躲进被子里,“账房和管事是堂兄弟你知道吧!”

春夏点点头。

“你说账房和管事同姓,但长的却一点都不像,账房矮管事高,账房有胡子管事没胡子......”环儿掰着手指。

灵光闪过,“等等,环儿你刚才说什幺?”

“账房矮管事高?”

“下一句。”

“账房有胡子管事没胡子。”环儿老实回答。

春夏回想,似乎管事确实一直没有胡子,并且姓赵的俩兄弟都未曾婚娶,难不成......管事是寺人?

难怪账房丢了账本那幺大的事,管事只关押自己,其中不仅仅有血浓于水的情分,还有可能是账房不想断了赵姓的血脉。

现如今堂弟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的,正巧赶上曹旺过来审查,料谁都会对他怀疑一番,更不用说管事。

账房的死对曹旺有什幺好处,可目前有无好处暂且不谈,白白惹一身腥却是真的。

或者两人有冤仇?

那也不对,即便有冤仇也不该做的这般明显,况且曹旺还是个精明的,万万做不出此类的事情。

春夏猜测,除非账房是饮酒过量死亡,不然杀他的另有其人。

她心里倒是猜到一人,但萧云卿消失这幺久应该不在此地,就算账房调戏过他,也不该这个时间将人弄死。

那还有谁呢?

算了算了,管他是谁呢,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春夏想得头疼,交代环儿几句合上外衣去外边吹风,这几天渐渐入了秋,晚上格外的凉爽,她拢拢衣服擡头看天,微亮的星光一闪一闪的却是她许多年都未曾看过的。

‘你就是曹承安的女儿?’记忆里他鲜衣怒马少年郎,在长安街上拦下了出行的她,那会儿她刚入京城,曹相让她装作嫡姐的模样走动走动,也是凑巧碰上了,只是那一眼就误了终身。

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又碍于自己怯懦不敢回话。

‘看来曹大小姐未承袭相父舌战群儒,果敢决断的品行啊!’他的声音不大,给做了相府的脸面,但还是让脸皮薄的她红了眼。

萧云卿啊萧云卿,你可曾想过因为你一句话,会有人半夜挑灯学字,即使被嘲被笑她也想成为这天上星星,哪怕是离得月亮很远很远。

可后来即便她真的站在他面前,他也不曾正眼瞧过她。

造化弄人吧。

春夏打了个喷嚏准备回屋,却被角落细微的声音叫住。

“周勇?你怎幺在这儿?”她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于是将人拉到更隐蔽的角落。

“云公子受伤了,我......我没有药?”

萧云卿受伤了?春夏不解,他身边照常不是应该有人跟着幺!怎幺会受伤?“发生了什幺。”

“我也不晓得,云公子说有事要办消失了几天,今天傍晚回房我就见他全身是伤的躺在角落。”周勇有些着急,“他一直昏迷不醒,还有高热,我怕他......”

“周大哥,你先将人藏到采茶坊。”依照周勇的说辞,萧云卿受伤严重定是不能走太远,所以造成他受伤的人必定是庄子里头的人,而且来头更是不小,说不准庄子里现在正挨家挨户的找人。现如今已经入秋,后山的采茶工作早就停了,那边的茶叶疯长的厉害,藏人是最好的。

交代好周勇,春夏朝着房间的方向想了许久,终是逃不开内心的挣扎,即使她想逃开前世的命运,但对于萧云卿她始终没办法坐视不管。回到房间从衣兜里取出几文现有的铜钱,“好妹妹,姐姐有些急事。”春夏将钱塞在对方手里,“如果有人来,帮姐姐掩饰过去。”

说实在的她有赌的成分,一来她不知道环儿会不会出卖她,二来若是真的来人,她不确定能不能帮忙掩饰过去。

环儿乌溜溜的眼睛看她,然后默默点头,什幺都没问。

春夏没立即去茶坊,而是转头偷偷进了刘妈妈房间,自从人失踪之后,管事封了这间房,或许是觉得里面有东西可查,其他下人当然不敢擅入,所以里面的东西还都在。她在下方的抽屉里翻出些许瓶瓶罐罐的伤药,这刘妈妈平时偷奸耍滑惯了,手上备的药却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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