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岛。目光穿过参差不齐的老旧楼房,一座金碧辉煌的特色建筑拔地而起,射向苍穹的光束是博彩业的熠熠生辉,也是澳门的心脏。
富丽堂皇的表皮后,糜艳浸透着赌场里的每一角,顶楼不知停留了多少一跃而下的鬼魂。红色的赌桌旁、成列的老虎机前是一群废寝忘食的痴男怨女,他们不知白天黑夜,不知天地几何,有时痛苦流涕,有时癫狂大笑,在混沌的时间观念中日夜颠倒。
赌场是不夜城,钞票筹码是发动机,“纸醉金迷”深深根扎在Macau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细根高跟鞋踩在红羊毛毯上,每一步都走得沉闷,随着一声“冷小姐”,高耸的殿门敞开,女人被簇拥着迎入内场。这里玩的都是博彩业内部人,玩的大,也输得起。
内场的装修乍一看较简约,却处处暗藏玄机。擡头看见,天花板上一圈圈黄金浮雕内,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倒悬着,将光线折射成金色的雨;环顾四周,墙壁壁挂画是上月竞拍的真迹,以千万元高价落槌;最后低头,毛毯绣的却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十二门徒在波斯织工的银针下栩栩如生。
这里是当地最大的赌场,一座由欲望和金钱堆砌的迷宫。
深夜的内场只有几个中年人在玩德州,听见动静,几人不约而同地擡头,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门外走进来个高挑的女人,大波浪伴着红唇,一袭黑色礼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身后的服务生抱着一筐沉甸甸的筹码,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赌厅里格外清脆。
桌前的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在内场见到生面孔。
经理笑容满面地将女人迎入场内,引至赌桌。一位老板看着女人,问经理道:“系边个?”
经理脸颊上推着谄媚的褶子,回应道:“顾小姐......身边嘅喇。”
闻言,几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其中一个老细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目光直勾勾盯着女人,戏谑道:“原来是冷小姐,久仰大名,也要玩一局?”
冷婉汐在赌桌上扫视一圈,冷不丁笑出声,道,“自然要玩,我坐大盲,你哋随意。”
老细瞥了眼那筐满满当当的筹码,心道:顾湘对情人大方,钱唔心疼嘅。
“我坐庄。”另一人接道。
赌局重启,混血荷官梳着大光明,娴熟地洗牌切牌。
小盲下注后,冷婉汐微微一笑,指尖推倒三叠筹码塔。
筹码倒在绿绒台面,声如刀锋刮骨,场内几人脸色变了变,都在想这姑娘是不是不知数,开局就玩这幺大。
荷官派牌后,冷婉汐掀开一看,运气还行,同色。
HJ位瞄完牌,筹码落池,道:“跟注。” 说完,右手在台面轻叩三下,似是胸有成竹。
庄位和关位加注后,除了大盲、关位、庄位,其他人都弃牌。
荷官切牌,发公牌。
“Call。”冷婉汐又推到三叠筹码,赌注再次拉高。有个老细面色变了变,出言道:“冷小姐,你唔好诈唬,顾老细知你咁玩?”
冷婉汐笑道:“佢钱多,唔行就死当。”
场上沉默,关位过牌,庄家继续加注。转牌发出黑桃K,河牌却是张无用的方片4。
“梭哈。” 冷婉汐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将筹码全押,身侧服务生便将筹码全部入池。
话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庄位脸色难看,继而过牌。
亮牌后,冷婉汐看了眼时钟,笑着收筹,“运气好啫,鬼收帐。”
筹码分完,庄位脸黑得可怕,道:“再嚟局。”
冷婉汐叹息着摇头,道:“唔行,家里管嘅严,玩一局就要走。”
话落,庄位勃然大怒,喝道:“你耍马骝嘅?”
冷婉汐无辜地耸耸肩,将筹码推到他面前,道:“陈老细,头先闹着玩,筹码还你喇。”
“你!”陈老细瞪着她,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冷婉汐彬彬有礼地颔首,道:“家有爱妻,我先走咗,慢玩。”
陈老细气得脸通红,阴恻恻地盯着女人窈窕的背影,咬牙切齿道:“顾湘的情人,有够拽,难怪关咁久才舍得放出嚟。”
这一句声音不小,冷婉汐顿了顿,旋即快步离开。
待女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几人眼中,场内窃窃私语的声音才大了些。陈老细冷笑着说:“这些富佬,玩男仔,玩女仔,玩人妖,玩人兽......养的狗都敢骑到我们头上。”
旁边一人劝解道:“顾湘养在身边好久,疼得紧,最近才舍得放出嚟,跋扈点正常喇。”
陈老细冷哼一声,将筹码推到自己这边。
赌场里有暖气,冷婉汐出来才觉得有些冷,一辆黑色桑塔纳停在路边,是来接她的。冷婉汐拉开车门,长腿跨入车内,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她,道:“玩得开心?”
冷婉汐不想回答,便道:“刘姨,我好困,到地方叫我。”
“行。”司机应道,踩下油门。
冷婉汐嘴上说着睡觉,却一点困意也无,她望着车窗外流动的霓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窗。她摸不准顾湘的心思,现在放心她一个人了?
到了地,冷婉汐在别墅门口踟蹰了许久才迈入门槛。顾湘穿着紧身的白色背心,坐在沙发上抽烟,胸前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纹着一条竹叶青,正同着冷冽的目光一齐望过来。
顾湘掐灭烟蒂,朝她招了招手,如同使唤一只被圈养的宠物。冷婉汐换下高跟鞋,面色苍白地走过去,顾湘双手一揽,让她面对面坐自己腿上。
唇角落下一个温热的吻,顾湘问她:“好不好玩?”
冷婉汐乖顺地回答道:“和家里差不多。”她的普通话标准了很多,虽然还带着些许香港口音。
顾湘又亲她,舌头伸进嘴里,淡淡的茶烟味,冷婉汐闭上眼和她接吻。亲着亲着顾湘的手就开始在她身上乱摸,撩拨她的欲望。冷婉汐像个木头似的,只敢虚虚地搂着她。
冷婉汐想起被关着、被当成狗肏的那几年,仍然心有余悸。
其实以前两人做的时候,冷婉汐玩得花样还多,但被抓回来后,她便不敢了。顾湘身上纹了大大小小的纹身,她不敢去碰,因为纹身下覆盖着大片烧伤的痕迹,寸寸触目惊心。
她心存愧疚,顾湘也懂得如何让她难堪。
顾湘吻得忘情,手不慎碰到了她的脚踝,冷婉汐小声地抽了口气。
顾湘放开她,低头看去,只见她的脚踝上有一圈被高跟鞋磨出来的红痕。
冷婉汐坐在沙发上,顾湘半跪在她身前,将她的脚放在大腿上,拿着棉签给她伤口上药。
“去玩还穿高跟鞋,你这不是找罪受。”
冷婉汐低头不语,凉丝丝的药膏抹在脚踝上,带走了那点微乎其微的疼痛。顾湘放下她的脚,擡头望着她,道:“再玩几天我们回家。”
冷婉汐抿了下唇,试探地问道:“北京?”
顾湘莞尔一笑,道:“回你家,九龙城。”
冷婉汐一怔,狐疑地看着她。这副猜忌的模样被顾湘尽收眼底,她哑然失笑,补充道:“带上小悦一起。”
“当真?”冷婉汐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
顾湘伸手抚摸她的脸,轻声道:“嗯。”
冷婉汐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眼睛很亮,“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