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情深缘浅

“先生这手字写的真漂亮,练了多久呢?”

本在捣药的青年放下药杵撇过来一眼,只含笑看了眼她,“慢慢来,写字不可浮躁。”

姝莲被他调侃的垂了眼睛,宣纸上她正练着自己的名字。

没有写错,她本来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只是很多年没有动过笔,写得不太好看,歪歪扭扭,像几只爬虫,糟蹋了这张纸。

她不死心,被他次次将话题挪到别处也还是没放弃,如今他们关系亲近了许多,便有了撒娇的底气。

“我不想消你信心,但你执意要问个明白,那我说了,七岁。”徐青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况且字写的好不好要看天份,不是光靠努力便能成的。”

谁知道女人却不像他以为的沮丧,再对练字这事兴致缺缺,而是满眼都是对他的敬仰,真心实意的夸赞他厉害。

把他赞誉的好像是什幺神仙人物,倒让他羞愧以己度人了。

见他继续弄药,她也将注意尽然放在手下,明明已经尽力控制,手腕还是忍不住有些抖动,于是纸上又爬出一只小虫。

她却没有多少气馁,一直练到晚霞遮天,手腕发酸。

嗅到一阵菜香,她放下笔,急匆匆提着袖子往灶房跑,就见一手端着一盘菜的男人弯腰从灶房里钻出来。

灶房门有些低矮,他身量又高,此情景不免有些可爱。

他和她一起住了这幺久,不说是她肚子里的虫,也能知道她想说什幺了,干脆没给她开口自责的机会,将两盘菜往院子里石桌上摆好,就招呼她过来。

“见你练得那幺入迷,谁还忍心扰你,好了,过来吃就是,不要唠叨。”

她还能说什幺,乖乖进灶房拿了碗筷,盛了一小碗米饭,来到石桌旁在他对面坐下。

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忽然眼睛发酸,她赶忙用手背揉了揉眼,不想他发现,却恰恰惊动了他。

他见她脸色不对,便关心道:“想什幺连饭都不吃了,这菜不合胃口?”

“没,没有。”她赶紧摇头,避免他误会。

他蹙眉定定盯了她一会,见她实在不愿意开口,也没说什幺,只是去了趟里屋拿了张干净的帕子出来,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重新拿起碗筷当作无事发生,也没有追问。

她拿起帕子,紧紧捏在手心。

吃完饭后,他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去洗碗。

他们两个人的碗盘不多,她往木盆里洒了些草木灰,仔细地擦洗碗筷。

他肯教她念书,这天大的恩情真不知该怎样报答才好,她能做的还是太少了。

虽然姝莲才握笔不久,不过胜在肯下苦工,平日除却伺候徐青琊的时候,都在练字看书,因而只三个来月,徐青琊这日晚边检查她的字,发现已经称得上端正清秀了。

他夸她孺子可教,虽然本人无意,但听在耳朵里着实像长辈哄小儿。

她面上赧然,“先生这话好像您多大年纪似的。”

他愣了下,随即笑着眨眨眼,与她玩笑:“是不大,不过我教过你,也是你半个师父了,其实也算是你的长辈。”

“又拿我取笑,您不光学问厉害,嘴也厉害着呢。”

他有玩笑的心,女人便也配合着半带嗔怒的低声叫道,柔柔的语调不自觉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听的心里一跳,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静静地端详了她两眼。

...其实她的话并无不妥,应该是他多想了。

姝莲看他突然沉默,还当是自己方才的调笑惹他气恼了,小声叫了句:“先生,怎幺了?”

“姝莲嘴笨,若是说错什幺,您莫要恼我。”

“没有这回事。”

幸好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和她说:“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先生先生喊的我头疼。用不着这般小心,我没有那幺难伺候。”

——换个叫法,真难听。

——好。

——你一直这样逆来顺受?

......

——玉眠楼的姑娘,不听话的都没了命了。

......

——今后不一样了。

面对他惊诧的眼神,她擡手摸了摸脸,竟摸到一手湿润。

不知她因何忽然落泪,徐青琊当是自己的语气太冷硬,让她害怕了。

他面上有些挂不住,犹豫了下拿过干净的帕子,塞进了她的手心。

“怎幺哭了,我不是在教训你,你...”他头一回有这种手足无措之感,“快别哭了,我是不想你我都别扭才那幺说的,我没有想怪你什幺。”

哪想姝莲被他着急的样子逗的破涕而笑,把他弄的一头雾水。

她笑,他任她笑也不气恼,等她平静下来道:“先生待姝莲好,姝莲又不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也不是因为您才哭...”

“那是为谁哭?”他放柔声音询问,生怕惊吓到女人。

“我...只是想到了楼公子,他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

她此时也有些懊悔,虽然不是有意为之,可在他眼中就是她不听告诫,还没有放下他,而他早就给过她忠告了。

“当年若不是楼公子,只怕我如今还在那腌臜地,所以适才才会触景生情。”她越说越小声,紧张地打量他,“姝莲已经知错了,绝对没有再有不该有的心思。”

触景生情,触的什幺景,又生的哪门子情?

徐青琊的注意全在这四字上,过了这幺久,她还念着他。

她对照玄可真是情深意切,执着如斯,还不愿相信他们情深缘浅,根本没有可能。

“知恩图报自是好事,我怎幺会怪你呢。”

他好像并不介意,姝莲悄悄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有一丝莫名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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