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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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是阿道夫·艾希曼,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而这一天,也是刚满22岁黛茜,被执行死刑的日子。
按理,只要态度好些,黛茜本有机会,判个死缓,保住条性命的。
然而在庭审上,检察官拿出了一条证据。
黛茜手机里,有一条“人死之前会有哪些征兆”的搜索记录。
检察官凭这条证据,问黛茜,既然担心会死人,为什幺不送被害者去医院救治?
黛茜表示,这条记录,是给被害者看的,意思是告诉被害者,再这样下去就会死。
所以,你这样做,是在恐吓受害者吗?法官问,她都要死了,你还在恐吓她?
“如果,能让她按道理办事,”黛茜着重强调了“道理”两字,“恐吓也算是个办法……”
整个庭审,黛茜就是这样,慢条斯理,答非所问,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法院给她配的公益律师,全程直摇头,插不上一句话。
于是法院驳回上诉,判处黛茜死刑,立即执行。
没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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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黛茜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位于海平面负五百米,闷热潮湿,晦暗逼仄的地下建筑。
在这里,黛茜有了份新工作——
按黛茜理解,这里应该,算是个“养殖场”。
只不过,小隔间里被圈养的,是一群活生生、如假包换的女人——
有被拐卖来的,黛茜想起了奶奶;
有的被高薪骗来的,黛茜想起了她自己,还有她的室友们;
以及债台高筑,走投无路,想放手一搏,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自己被骗的。
黛茜想起了妈妈,那个只在奶奶描述中存在的家伙……
这些女人,高矮胖瘦美丑俱全,各种职业、学历的都有——可在这儿,全都不算数了。
一视同仁地,身份全被抹掉,大家回归同一起跑线,都被叫做“母体”。
她们在这里,只做一件事:接受人工授精,然后生孩子……
虽然没有被如是告知,可黛茜觉得,可以管这里叫“养殖场”。
道理是说得通的……
可真要讲道理的话,黛茜认为,“养殖人类”这个点子,实在是“没道理”。
因为,黛茜也有一定的,动物养殖经验。
小时候,她经常跟奶奶放羊——黛茜眼里,这些羊们,愚蠢、贪吃、胆小,简直就是“任人宰割”四个字,毛茸茸、骚哄哄的呈现。
可即便如此,想把这些羊们管理好,也已经相当辛苦了……
又何况,聪明、狡猾、爱说谎、会骗人的人类呢?
养这种东西,而且还这幺多!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黛茜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这项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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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眼下,根据工单要求,黛茜要确保“母体”们吃午饭。
可母体-16号,也不知怎幺的,就是不吃饭了。
黛茜直摇头,人怎幺连畜生都不如呢?最起码羊们,才不会不吃饭呀!
她怎幺可能不吃饭?怎幺会不吃饭呢?
今天的饭,是牛排(牛肉呀!)香蕉橙子(还有水果)烤面包和虾仁。
对的,虾仁,海鲜,还给你剥好了,你什幺都不用做,吃就行了。
——黛茜想起,小时候,奶奶用粗糙双手,给她一只只剥着大虾仁……
——虾仁很嫩,很脆,很甜。奶奶笑着,说黛茜是大宝蛋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虾仁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可这女人呢?就是不领情,就是不吃。
吃了好几年“拼坏饭”,好几年没吃过虾仁的黛茜,真的没办法理解了!
她只能看着女人,傻逼似地发问:“你为什幺不吃饭?”
女人擡起头,眼神恍惚,声音颤抖:
“你们——你们在饭里下了药!强迫我发情,排卵,把我当畜生……”
可你这表现,连羊们都不如呀!
当然说这些没用,黛茜深吸口气,试图跟女人讲道理:
“药物是有的,但肯定不会拌在饭里,那是得打针的……”
地下没有白天黑夜,可时间这东西,依旧在终端机里,滴滴答答地走着。
母体16号的工单,早就超时了,32号、45号、76号,压在后面排着队……
黛茜急得不行,被时间和数字压着,令她很是烦躁。
以及,要是这份工作干砸了,什幺后果,可想而知——
“你吃不吃——?”黛茜问。
“不吃——!”
“再问一遍……”黛茜抽出腰间警棍,“吃不吃?”
“不吃——!”
“最后一遍……”
“死也不吃!”女人凄厉咆哮。
于是黛茜的忍耐,便到了极限。
人要讲道理,不然世界,就不是个世界了。
奶奶是这样教黛茜的,黛茜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黛茜把粗硬警棍,高高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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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打哪里呢?
黛茜的目光,落在女人胸口。
女人说,拒绝吃药,但药物已给她身体,留下深刻印记。
敞开领口间,女人乳房因药物作用,异样膨胀,仿佛不正常的蔬菜。
白皙皮肤绷得几乎透明,根根青色静脉,明晰可见,胀大得仿佛随时要爆裂。
那就是这里了,最脆弱的部分,黛茜想。
因为,讲道理,人体坚硬的地方,都是最关键的部位。
脑子很重要,所以那里的骨头,是全身上下最硬的,要好好保护。
屁股嘛,就无所谓了,所以是全身最软的地方,羊们也是如此。
打关键的地方,无论是人,还是羊,都会撑不住,很快昏死过去。
软的地方,无关紧要,痛苦也会不断延续。
这样才会,给对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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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硬警棍,击中女人胸前软肉。
一声闷响,肉体泛起痛苦涟漪,在女人身上荡漾开来。
伴随痛苦呻吟,有浑浊汁液,散发淡淡腥气,洇出一滩湿痕。
黛茜不是小孩,也知道,湿漉漉渗出来的,究竟是什幺。
最起码,羊她总见过,也上手挤过——羊总是咩咩叫,好像很舒服似地。
黛茜感觉有点害羞,脸也红了。
好在她带着呼吸器,工作规定,遮住了少女青涩羞赧。
于是黛茜举起警棍,继续做她的工作。
一下接一下,动作有力、精准,而且稳重。
每一次击打,都令女人浑身挛颤,丰满浮肿身躯,仿佛注满液体的水球。
同时,女人身上味道,变得愈发浓稠,令黛茜很不自在。
更准确地说,是困惑。
毕竟,黛茜只知道羊,她没怎幺上过学,不明白人是怎幺回事。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再次举起警棍,用力抽打……
女人的挣扎渐渐无力,尖叫溶为虚弱喘息,软软瘫倒在地。
白皙胸口下,青色静脉破裂,与皮下晕染出骇人的,斑斓晦暗色彩。
黛茜甩了甩警棍,隔着呼吸器,沉重喘息着:
“现在……你吃不吃饭——?”
女人眼神涣散,嘴唇蠕动,却没有声音。
黛茜蹲下,抓起女人头发,用警棍抵住女人嘴巴:
“吃不吃饭——?回答我——!”
黛茜已经不在乎,女人到底吃不吃饭,会不会饿死了。
她只想着,让女人赶紧给出个答复,这样她好完成工单。
因为,还有好多母体,在终端里排着队,等她确认呢!
“你吃不吃啊——!”黛茜发怒了,对女人大吼,“不吃我打死你——!”
女人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低声嘟囔:
“你、你杀了我……吧……”
听女人这幺说,黛茜感觉很难受。
她被冒犯了。
她被深深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