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突袭，杂乱的红砖被雨水打湿，呈现出更深层的红色，工人们拉着帐篷敞开盖在红砖上，毛毛细雨不过十几秒变成了倾盆大雨。
带着安全帽的众人纷纷躲进了盖了一半的房檐下，靠坐在墙壁，收拢着脚，有人抽着烟，有人看着凹凸不平的地面，逐渐盛满雨水。
正值三月初，天气并不好，时常下雨，新运来的砖头还没砌上，就湿了一半，又要多费一些力气。
工头皱着眉，指尖的烟头随意丢在地上，踩灭，迈步走了过去。
众人看着工头李志过来，起身站成一排，神情各异。
季至春听着李志的话，知道这个月又发不起工资，这已经持续三个月，一个半月能完成的东西硬生生拖到现在，甲方已经开始要求赔偿违约金，各种挑刺。
雨停了，季至春脱掉工作外套，摘下安全帽离开，他的身形高大，气质格外突出，脊背挺得格外直，有人见他离开，也跟着走了，留下工头指着先走的人破口大骂。
“季至春，工资不想要了！谁跟他走，下个月的工资别想要。”
工头又接着说，“你们这些年纪大的，除了我，谁还会要你们，跟着他走，我看你们是要去要饭！”
此时，梧桐树的街头，一辆车夹带着风铃声路过，自行车的车篮放着一个黑色的礼物盒。
春雨后的日光浅淡，似乎挽留了雨水的潮湿，照在人身上，感受不到暖意。
季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扎着简单的马尾，自行车的影子掠过地面落叶的影子，带起一阵风。
季落骑得很稳当，一路导航，去往十里巷，那是季至春工作的地方。
成起一中离十里巷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五点半，学校里已经没有人。
自从季落上了高三，他因为工作，许久没有来接妹妹放学，两人的时差几乎见不到面。
两人相差七岁，家里人过世后，十八岁的季至春高三没毕业，便带着妹妹来到安城，什幺工资高，便拼了命去干挣钱给妹妹读书。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年，季至春二十五，也没谈过女朋友。
样貌出众的他坐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看着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始终不见季落的身影，忍不住去到妹妹的教室，教室空无一人。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刚一接通，急忙问道：“你到家了吗？”
“哥，今天放学早，我现在过去找你呢。”季落提着袋子，站在街道，笑着说道，眉眼间竟是喜悦。
“你别过去，你到哪儿了，告诉我，我过去找你。”季至春说完，跑出校门口，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松花路78号，小次超市门口。”季落看着天色渐黑，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袋子。
“师傅，松花路78号，快点。”季至春说完，又让季落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季落拍了张照，随后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盒子，想着待会要见到哥哥，心里没那幺害怕。
十分钟的时间，季至春觉得如此漫长。
季落见手机没电，走进便利店借了个充电宝，站在街头等待着。
岔路口突然停下了一辆车，走出来几个男人，笑着走向小次超市对面的火锅店。
工头此时正说着话，对手下的工人脏话连篇，提到带头走的季至春，大声骂道：“狗娘养的季至春，拽得跟个王八！”
路灯下的季落闻声，猛地擡起头，恰好与骂人的主人公对上眼。
工头狭窄的眯眯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咽了咽口水。
季落心里一阵恶寒，一股冷意似乎从脚心钻了进来，她的手指微微摩挲，昏暗的灯光斜照在她的身上，神情落在阴影处琢磨不清。
李志对旁边的两人低语几声后，挺着个啤酒肚，灰色的衣衫肩膀背心汗水湿了一大片，接着不紧不慢地走向季落的方向。
两人隔着人行道，恰好红灯亮了，季落一手插入衣服口袋，握着小刀，手指摩挲着刀套。
突然，一辆黄色出租车停在她眼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一恍，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揽入怀里。
“落落，你没事吧。”说着。季至春松开季落，双手握住妹妹的肩膀，上下扫了一眼，衣服完整，又有些后怕的紧紧抱住了季落。
呢喃着，“没事就好，没事的。”
季落回过神，松开了口袋里的小刀，低头埋进哥哥的肩窝，双手轻轻安抚着哥哥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