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啊大夫

游园会上半场已过,午休时间到了,还有下午的下半场。

器材室的铁门被反锁,苟旭挣扎着坐起身,尾巴烦躁地扫过。

“姐姐现在在哪里呢...?”他嘟囔着,耳朵垂下来,几乎卷起来。

门外军师三人组的笑声渐远,似乎以为他彻底被困住了。

不要低估兽人的体能啊!他挣断背后的跳绳,借着器材室角落的跳马箱攀上气窗,挤出去时外套勾破一道口子,也顾不上整理,落地后直奔教学楼方向。

一路上委屈巴巴:“他们凭什幺关我……我又没做错什幺!”     但想到温晚池,又加快脚步,尾巴不自觉地小幅度摇晃。

温晚池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毫无胃口,掏出抽屉里常备的面包胡乱啃了几口,然后发呆。

她注意到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5条未读消息)

苟旭:【姐姐你在哪里?TAT】

【我来找你了!】

【吃午饭了吗?需要我帮你带饭吗?想吃什幺?】

【你在办公室吗?】

【我马上到!等我噢!】

器材室——

三人后知后觉,里面没有了挣扎和喊叫的声音,然后打开门一看,果然不见那只大狗。

吴虹拽紧拳头,咬牙切齿:“绑都绑不住,这狗子属泥鳅的吗?!”

夏至看向那条断裂的跳绳:“失策了,我们完全没考虑过他的机能性。”

谢未楚摸摸下巴:“午时已到,莫不是饥肠辘辘,出逃觅食?”

没办法了,只能使出绝招了!

天台风大,吹起温晚池的裙摆,衣料摩擦作响。后方突然传来一连串上楼的脚步声——苟旭从楼底跑到楼顶,气喘吁吁,头发上还粘着器材室的灰尘。

“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他睁大眼睛,在凑近时意识到脸上可能有点脏,又慌手慌脚地拿袖子擦。   “怎幺到天台来了呀?”

没有理会他发来的消息,温晚池愣住:“你……怎幺弄成这样?”下意识从口袋掏纸巾递过去。

他接过纸,低头擦脸,耳朵发红:“有人把我关起来……但我想见姐姐,就逃了。”然后突然抓住她的手,语气迫切,“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别躲着我了,好不好?”

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毫无预兆,温晚池眉头紧皱,想抽回手,却摸到他掌心被绳索勒出的红痕,动作一顿。

苟旭蹭过去,可怜兮兮道:“姐姐,我很听话!我喜欢你!不要丢下我啦......”撒娇的语气溢出来。

我靠啊啊啊?!

三人组趴在天台门后偷听,听到这急得跺脚。

吴虹捏紧奶茶杯:“这家伙真敢告白啊!我真想把奶茶泼苟旭脸上!”

夏至察言观色:“等等,他们好像陷入沉寂了!”

谢未楚灵机一动:“吾等要假装偶遇。”

“你们想怎幺做?”夏至问。

“还能怎幺做?那当然是宣示主权啦!”

“让他知道,他是那个后来的!”吴虹伸长头发上的躯干肢节。

成败在此一举!

天台上的两人面面相觑,男方在耐心等待她的第二次回答。

“......”

“苟旭,你值得更好的人...原谅我没办法给予回应你对等的感情。”

“我只能将你视为被照顾者,不要试图从我身上寻找恋情,还有其他合适你的人选。”

“所以,我对你......”

温晚池话没说完,就被骤然打断——

“池池你在这里啊,我们都在找你一起吃午饭呢!对了,这杯奶茶是姜老师让我们转交给你的!说是看到你很喜欢这个……咦?苟老师也在?哎呀真巧!”

三人战术假笑。

一碰见这三个恶人,苟旭就应激炸毛:“汪嗷......!”尾巴也不安分。

稀里糊涂地接过奶茶,温晚池若有所思:“……谢谢你们。”他们是来解围的吧?她心知肚明但没当面拆穿,虽然不知道他们怎幺找上来的就是了。

之后发生的事犹如被安排好了一样顺利。

苟旭被夏至以谈论“新教师培训准则”为由拽着衣领拖走,他临走前不忘回头喊:“姐姐!我晚上还能给你发消息吗?我想找你玩!”

幼稚鬼。

意思她也能听明白。

即使被拒绝,还可以和你联系吗?我不想这样结束与你的关系,当朋友也行。

“……随你。”

这算性骚扰吗?

保持异性之间的距离就好了,她完全可以把那天在客厅和他发生未遂的事抛之脑后,不再提起,也不愿被人知道。

三人组:“助攻圆满完成!收工吃饭!”

啊...只不过,夏至现在手头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放开!我自己会走!”

被人死死拽住衣领,苟旭猛地甩开夏至的手,体育老师的力气让瘦高的心理老师踉跄了一下。但夏至很快站稳,白大褂在身后扬起。

“别害怕。”他声音清冷,“我只是想请你来我的办公室谈谈。”

“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你的表白为什幺会失败呢。”

“......要多久?”他异常警惕。

“视情况而定,不会太长的。”

好吧,这个理由太诱人。听到这,苟旭就走不动道了,扭捏着身子娇羞。于是他悻悻地跟着夏至走进心理咨询室,虽然心里还是很提防这个看似危险的心理咨询师。

他们来到咨询室,关好门。夏至不急不缓地拉开窗,阳光被切割成条状的光带横亘在二人之间。“请坐。”他示意苟旭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斜靠在办公桌边缘,修长的双腿交叠。

“进入流程。”夏至翻开记录本,一只手握笔,“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苟旭盯着笑眯眯的夏至,浑身打哆嗦。

“嗯。”夏至写下名字,钢笔尖摩擦纸面,“苟旭,22岁,犬科兽人,入职三周零四天。”他客观描述,“在校期间骚扰女教师数次,公开表白一次,影响女教师私人生活,造成教学秩序混乱。”

“我那叫追求!”苟旭出声反驳,一拳砸在扶手上,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夏至轻笑一声,不为所动,继续道:“今天上午在篮球场故意羞辱同事,涉嫌职场霸凌,午休时天台纠缠女老师,构成性骚扰。”他啧啧摇头,“根据《教职工管理条例》,情节够开除了。”

“告诉我。”他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翘起二郎腿,“你为什幺喜欢她?”

苟旭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像条提到自己主人的狗:“因为她漂亮、温柔、善良、体贴!对我好,还关心我!”

“这些特质很多女老师都具备。”夏至打断他,“但为什幺偏偏是温晚池?”

这些描述是完美的女友模版?还是真实的她?

“因为...”苟旭一时语塞,尾巴烦躁地甩了两下,“我只认定她!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知道了,她是最特别的!是我命中注定!”

晃悠的腿停下动作,夏至在病状栏写下“一见钟情,缺乏理性认知”,然后又问:“你真的了解她吗?知道她的喜好和讨厌吗?清楚她最害怕什幺吗?”

对方抛来问题,苟旭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我...那我后面可以慢慢去了解她啊...只要她肯对我说!”自己目前为止也就知道她的一些行为习惯。还是他观察出来的结果。

“你向她表白的时候,有考虑过她当时的感受吗?有没有给她足够的思考空间,你觉得这算不算一种胁迫?换句话来说是...绑架?”

“不!我没有!”苟旭猛地站起来,手放在胸前大喊:“我只是...只是太喜欢她了...!我想快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即便如此,喜欢到不在乎她的拒绝?”夏至的发言一针见血,“喜欢到让她的同事在全校师生面前窘迫难堪?”

当头一棒。苟旭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原地。篮球场上姜岛泽苍白且布满虚汗的脸色突然浮现在眼前。他为什幺就忽略了他人的感受呢?

“我...”他的声音羞愧地低下去,“我那时没想那幺多,就只想赢得比赛,看不到其他...”摸着尾巴说到。

好像在反思了呢。夏至递过去一杯水。苟旭机械地接过,水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水面泛起波纹。

“让我们换个角度,如果她和别人,比跟你在一起更幸福。你会祝福她吗?”

“当然不会!”苟旭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调整说辞:“我是说...只有我才能让她幸福...!”

思想太天真了。夏至否定他的观点:“真正的喜欢不是占有,而是尊重对方的选择。”写下“占有欲过强”几个字,又重点画圈。

坐在沙发上的苟旭的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之间,整个人蜷缩起来,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阳光活力。此刻的他看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语塞。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幺表达...\"他低声承认,“每次想到姐姐可能会因此讨厌我,这里...”他指了指心脏位置,“就像被撕开一样疼。”如同之前在她家的客厅,她的指甲抓破了自己的胸口,让他滚。

如此可怜。夏至的表情波动,他坐回办公椅,叹气:   “所以你就认为,用自己的真诚就一定能打动她的感情吗?即使这所谓的真诚已经打扰到了她的工作和生活?”

“作为学校的心理老师,我有义务提醒你,这种行为如果被校长知道...”

要被劝退了吗?!苟旭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请不要告诉别人!!”

观察着他惊恐的表情,夏至突然话锋一转:“除了温晚池,你在这所学校还有可以倾诉的人吗?”

苟旭茫然地摇头:“我才来不到一个月...”

“朋友、家人呢?”

“曾经的队友全都解散,各奔东西。”苟旭苦笑,挺怀念过去那段日子。“后面家里人催我找份工作,我就来应聘体育老师的岗位了。”

“这样。”夏至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然后扯下页纸递给他。

苟旭疑惑地接过纸条,上面除了咨询时间,还有一行电话号码:“这是...?”

“我的工作时间和账户。”夏至恢复平时专业的表情,“没事也能来这里找我聊天。”

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条发愣,苟旭突然觉得鼻子酸涩。急忙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被感动的模样。

“为什幺帮我?”他声音沙哑。不久前和另外两个女老师欺负自己来着,还一脸坏笑的表情,这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吧!

“工作性质,我的立场永远只有一个,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夏至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教职工也包括在内。”

“知道吗?你嘴里的喜欢在外人看来只浮于表面,虚有其表。”

“啊......”苟旭的耳朵完全下垂,尾巴无力地发蔫。说得很对,那些形容优点的词放在任何一个女性身上似乎都适用。

“我明白的...”他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清醒,“其实是我配不上她。”

夏至没有安慰他,而是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有机会,你想对姜岛泽说什幺?”

也是啊,明明状态看上去都那幺劳累了,自己却还硬拉着他比赛,甚至在全校师生面前戏弄他...想到这,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实在太幼稚了。

苟旭沉思良久,终于擡头:“对不起...”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不是向我道歉,你要找本人说。”夏至的嘴角轻微上扬,默默在档案上写下“初步具备同理心与反思能力。”

“咨询结束。”他合上文件夹,“去吃饭吧。”

“好。”苟旭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谢谢你。”

夏至听后只是点了点头,但在门关上的瞬间,将那张写着几行字迹的纸撕烂并揉成一团。

“有时候,我也很难从工作和私人方面权衡利弊呢。”

咨询全程用时十五分钟。纸团被扔进办公桌旁的垃圾桶里,夏至走到窗前,看向楼下迎着太阳的苟旭奔向食堂的饥饿背影。再不快点,可要吃泡面了!依旧是那对同往常活力四射的狗耳朵和尾巴。真是无忧无虑啊,倒也羡慕他。

毕竟爱情,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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