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晨间,轻纱唤了乔蘅许久,才见她满脸疲态地从榻上起身。

“娘子昨夜又熬了整宿看文书?”

乔蘅摇头,“冬春交替之际,夜间睡不安稳罢了。”

轻纱还是担忧地望着她。

“对了,今日应当没有什幺事吧?”

“礼部侍郎的夫人递了帖子,请娘子去赏花呢。”

“你替我推了吧,送些合适的东西去,就说我身子不适。”乔蘅在轻纱的服侍下穿好官服。

今日早朝,兵部提及北边鞑靼蠢蠢欲动,乔蘅估计要不了半年,又要起战事。

旁的不说,只怕她这次回江都归期不定,只怕她和赵铮鸣的婚期要往后延。

想到这里,乔蘅不免又想起那个扰她思绪的男鬼,一时间心烦意乱。

下了早朝,赵铮鸣凑到她身边,在拐角的地方避着人拉住了她的手。

“瞧你没精神,出什幺事了吗?”高大的男人弯腰低头关切地问。

乔蘅对上他干净的眼睛,一时间莫名心虚,只说自己昨夜没睡好。

“又梦魇了?”

倒也不是梦魇,乔蘅用额头抵住赵铮鸣的肩膀,闷闷地应了一声。

“今日说鞑靼,我担心真打起来,我们的婚事办不成。”

赵铮鸣听见乔蘅念着自己,声音都轻快起来,“别担心,实在不成,我去求陛下的旨,我们在江都成婚也好。”

不远处传来女人清嗓子的声音,两人立刻弹开。

长公主李照笑盈盈地走过来,“注意点嗷,这是宫里,体己话回家说。”

乔蘅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长主身子可好些了,怎幺站在外边吹风?”

“这不是找你吗?哪想到有人先我一步啊。”李照冲赵铮鸣挑眉。

赵铮鸣被她打趣得耳朵全红了。

“诶!”李照更来劲了,“你看哝,战场上沉着冷静的人只要一扯上你,就不行喽。”

“好了长主,二郎脸皮薄,别开玩笑了。”

“好好好,咱们姐妹去喝茶,”李照示意赵铮鸣,“你未婚妻我带走了,没意见吧?”

赵铮鸣忙道:“不敢不敢。”

长公主拉着乔蘅喝茶,其实也没有旁的事,只是叮嘱她此行路上一定小心。

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有得是人希望这次和谈失败,最快的法子就是杀了使臣。

“长主放心,大仇未报,我这条命没人收得走,再说了,这里还有人等我回来呢。”乔蘅轻笑。

“你心里有数,我放心。”李照颔首。

等下了朝,乔蘅回到宅邸,轻纱迎上来便说,“赵二郎托人送了些凝神静气的香料来,味道很是淡雅。”

“他是有心人。”乔蘅眉眼柔和。

“对待娘子,赵二郎自然最用心了。”

用过晚膳后,乔蘅洗漱完便叫侍女们都出去了,仅留了床头两盏灯。

青竹伞被她放在床边,乔蘅静静等着。

一股阴风刮过,乔蘅脊背发凉,灯影摇曳,一个影子渐渐显形。

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乔蘅死死瞪着他的脸。

姜俞望向她,眸中含泪,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叫她,“乐仙……”

“你这绝情的人,竟也会回来看我吗?”乔蘅声音低哑,拧着眉强忍着翻涌的情绪。

姜俞走上前,想要握住乔蘅的手,被她躲开。乔蘅眼神决绝,“你把事情说清楚,这十年——所有的事。”

男鬼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能有什幺呀,乐仙,我已是鬼了,这十年又有什幺事情好说呢。”

“没什幺好说的?!”乔蘅突然激动起来,她冲上去抓住男鬼的手臂,“你同我没有任何要说的吗?!”

额头的青筋暴起,平日里见血都面不改色的人,失态怒吼着,“姜俞,你把我当什幺?你报恩的垫脚石吗?”

泪簌簌地落下来,乔蘅垂着头哽咽,“你根本不喜欢我,只是为了报我爹娘养育你的恩情,才愿意娶我。”

姜俞不明白她怎幺会这样想,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乐仙,你在胡说什幺?你知道我有多心心念念着想和你在一起。”

“那十年前逃离江都的时候,你为什幺不和我一起?!”乔蘅擡头,漆黑的眸子犹如漩涡,明明流着泪,眼睛里反倒无比的冰冷。

“我不要你冒一点险……”姜俞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你倒是一了百了死个痛快,”乔蘅的声音轻轻,“你有没有想过我。”

乔蘅直起身子,抹掉脸上的泪,“死是很简单的,姜俞……”

“既然都死了,干什幺又回来呢?”

“我……本是不想来打扰你的。”

乔蘅冷笑了一声,“你这十年都是这幺做的。”

姜俞见她冷淡的态度,心里难过,只是苦笑解释,“乐仙,我知你已有如意郎君,我不愿打扰,只是孟婆说我尘缘未了,投不了胎……”

“所以你才想起我了。”乔蘅讥讽地看向他。

“不是……不是的……”姜俞的辩驳苍白无力。

“我累了,不想听了。”乔蘅不理会他,径直躺在榻上。

男鬼立在她床前,乔蘅心烦,心头的火无处发泄,扭头瞪他,“你身上一股潮气,站在这儿我怎幺睡!”

男鬼垂下眼,“是我的错,乐仙,我是死在水里的……我这就走了。”

乔蘅心里顿了一下,难过又生气,卷起被子翻身背对他,感到潮气消失,她低声骂了一句,“滚得倒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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