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容杏人物小传(上)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
让时间停止那一场雨。——《如果可以》
我叫容杏,我生在阳春三月,杏花开时。
我一直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组建乐队这件事。
从小,我就有一个歌手梦,在高中时这个梦想更盛,一个暑假我在酒吧创造了我的第一首歌,爸爸妈妈知道了,他们以这件事情是浪费青春的原因否决了我。
我是一个乖小孩,但是在爸爸指挥着工人把他送给我的11岁礼物——一个电子琴搬出家里时候,我选择了离家出走。
我骂了他们是控制狂,我第一次被爸爸打了巴掌,我跑出家来,在便利店门口遇见了贺暮雩,那时候在便利店打工的他看见蹲在便利店门口躲在灯光下哭的我,给了我一杯关东煮的汤,让我进去陪他一起守店,我以为他是好心的哥哥,直到后来在国旗下讲话时候看见他时,我才知道他是我爷爷也是我们学校校长专门以巨额奖学金请来的联考第一。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样的学霸,并不像电视剧一样,高冷不理人,反而他很温暖,很善解人意,还听得懂我的歌。
家里我用零花钱买来的所有乐器所有设备全部都在我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被爸妈清空了。那时候,我心高气傲地认为一个优秀的音乐人,哪怕没有那些设备也可以创造出奇迹,我去学校对面的琴行收了一把不知道几手的破吉他(当然它也是我第一个出圈的视频的唯一乐器),我决定要创作出惊天骇地证明我就是天选音乐人的不凡乐章。
一个学期过后,我依旧没有头绪,我也渐渐忘记了那个在夏季的雨夜收留我的好心人。故人说自古逢秋悲寂寥,很多伟大的作品创作在秋日,不过嘛,我觉得万物复苏春日才是伟大作品创作的完美时机。
高二的春天,我听着窗外合欢树叶沙沙作响,灵感大爆发创作了3年后让我在美国一炮而红的《春绿南岸》的雏形——《春晴》,其实那时候这个歌的基调还是欢快的,但是在后来都怪贺暮雩这家伙,我为了纪念他把这首歌改成了伤情的了。
我在一个午后的体育课偷懒躲到了教育楼背后的槐树林下悄悄演奏我花了两个星期打磨出来的《春晴》,同样偷懒来后林看书的贺暮雩,他拿了一本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出现在我背后的时候,说实话我是手足无措的,我以为是老师,捂住尖叫,定睛一看原来他其实是那个便利店的好心哥哥,他帮我把被吓到地上的口袋键盘捡起来,我和他对于彼此的遇见好像都有点奇怪,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可以再次遇见这个懂我的好人。
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还是记得那天的风很轻,吹不动书页,但是把我的心吹得人仰马翻。
他把我拿来弹奏的口袋键盘捡起来,用手拂掉灰尘,然后用眼镜布把钢片上的指纹搽掉,我永远记得文静又不急的他和我说:“既然是梦想就要坚持好吗?”
16、17岁的我们好像炙热,好像有很多勇气,我们相信只要年轻就有一切成本,我们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
我们成为了朋友,因为那时候他的成绩,好像成为了我们的保护伞,我们每天都一起走,老师还以为是我们在一起讨论题目共同进步。
我们谈天说地,他不像后来的忧愁也不像是林斯明的冷淡避讳,他总是笑着支持我的梦想,为我写词,我们喜欢课后去学校后街巷子里的炸鸡店,窝在最里边的长沙发上,面前是矮矮的茶几,每次写字的时候,都要微微弓着身体,我觉得这样累,于是特别喜欢靠在他的后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清丽的字体记录在老板随意放在桌子上还沾了油的草稿纸,我感觉每次靠近时他的心跳好快、好响,我都要听不见他的话语了,我的眼睛里全是他。
他在艺术节我第一次唱《春晴》的时候给我表白了,其实我早就有预感,我们一定是彼此喜欢的,但没有想到看起来沉稳的他会是急于表白的人,他说他担心别人会抢先他一步,说白了就是吃醋了,我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欢喜,我们在一起了。
他带我去了他外婆家,他爸爸妈妈车祸去世了,是那个和蔼的老太太带他长大,外婆的饭特比特别好吃。
我们在一起的甜蜜日子回想起来好像是一瞬间,爸爸妈妈好像看出了端倪,不过小贺同学的优秀众所周知,他们没有反对还默许了我们的约会(即使我们的约会更多是贺暮雩陪着我写歌,找灵感,但是我们偶尔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去学校旁的森林公园喂鸽子、划船或者去学校旁边一条复古的街道逛逛唱片店、中古店。
马上到高三了,那段时间在爸爸妈妈的激将法下我想要和贺暮雩有更远的未来,也许是学业的忙碌,或者是见面的,我没有注意到贺暮雩的异样。
在升高三的那个假期,去寺庙里求一求好运,我和贺暮雩相约着一起,因为假期的补课我已经有快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他的脸色很差,但是不像是生病,可是我不知道怎幺安慰。
那时他在药王殿拜了又拜,好像在等一个虔诚的回音,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他的外婆生病,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很久的院了,我在想如果那时候我可以找一点发现异常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贺暮雩好像越发憔悴,不过好像有意不想让我知晓,面对我,他总是笑着,但是我后来才知道那时的表情原来是强颜欢笑。
他会按照惯例在写给我的错题集最后一页写上情话,不过不知道是什幺时候起都变成了劝我努力学习的箴言。
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他好像忙碌起来了,我不知道是为什幺,但是我依旧埋头苦学,坚信着我们的未来应该要在一起。
高考后,我有一次写了一首歌,我取名是《涅槃》,但是贺暮雩给我的词却是「火焚燃身,逃不出暗的囚牢」
当时我还是太蠢,这幺多的迹象我只以为是他在考完试后的焦虑,如果我早点发现不对劲是不是就可以做一些什幺,不过已经过去好久了,一切都是那幺于事无补。
我用了我卖掉的废曲换来的钱(虽然不多)还有我在高考后爸爸妈妈还给我的钱,买了那支像被诅咒的钢笔,我和他说这是我给他高考结束的礼物,
只是那个雨夜好像困住了他,他一直没有到场。我们的约会他放了我的鸽子,我真的很生气,甚至后来用了他出车祸去世的借口,哪怕我看见了他的死亡通知单,但是我觉得一定是他在逗我。
那时候,我总会触景伤情,出于担心,我被爸爸妈妈送去了国外,那时选专业,我想了又想决定去读他喜欢的医学,我总觉得他会出现在我身后像是平时那样捂住我的眼睛,然后让我猜他是谁(实际上,只有他会这样逗我)
因为让他迟到的那场雨,我好像对于雨季有一些畏惧,到英国的第二年春,阴雨连绵,我无意间点开了《春晴》的demo,听着他在琴房给我录制的小提琴伴奏好像看见了18岁的少年穿过了英国常年不散的雾气来到在我的身边。
我的周围再次萦绕起音乐,从去年的雨后再也没有创作的音乐,那个把音乐视作灵魂的我好像回来了。
我把音乐作为我生活的魔法,我在其中汲取力量,我的公寓旁边又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冠很大,我只要有时间就会躲在树阴下,听着午后的风吹过的沙沙脆声,拿着笔记本在泛黄的纸页上书写音符。
我在想,会不会一睁眼睛我就可以看见那个抱着书少年。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认识我,我的音乐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认识了朋友,比如我的词作——竹,他应该是一个很有阅历的人,我在籍籍无名的时候认识他,我和他一起创作了不少的歌,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总是劝我多出去。
20岁,我的专辑《infinity i》登上了几个欧美音乐榜单前列,那一年我获得了很多奖,因为关注上涨,我开始四处工作,但是我会刻意地避开回国这个选项。我在深夜或者酒后会突然爆哭,然后购买回国的飞机,可是每次清醒后我终会灰溜溜地退票,有一次我已经过了海关,坐在候机厅里看见了南航的尾标,恍惚之间我想到18岁的仓皇逃跑,我还是草草退票。
25岁,我已经和贺暮雩已经分开七年了,我心口的痛好像淡了,好久没有在梦境里遇见他了,我想我有勇气回去了,正好合约到期,我借着获奖宣布了回国的消息,这是给我的歌迷们的交代,我并没有去办所谓形式主义的记者发布会,我从后台离开踏上了我早就定好的航班。
黔地依旧,穿过连绵青峦,我想要去奔赴那年毕业的约定。
不过,赴约的好像不仅仅是我。
春风吹散山间迷雾,梦里模糊的脸在眼前重新构建。
雨落在泥地上,化成空。
一场雨划开了我的天真热血,我和他散开辗转纷纷世间。
25岁迟到的约定伴随着18岁的雨洒在我身上,擡头却望见太阳刺破层云,身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