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起哄

随着大门被合上，客厅又重新变得很安静。

被叫醒后闻屿就一直躺在沙发上发呆，不停上下滑动的喉结预示着他不太平静的内心。

他把那场梦任性归结于夏小桃太没有边界感，她总是这样，刚刚叫醒他的时候也离得特别近，让他差点就凑上去。

回笼觉已经不太现实，他起身拆了被单放进洗衣机，又从行李箱中找出一套舒适的换洗衣物，在六点的清晨，认命地走进了浴室。

下午临近一两点的时候，夏小桃回家了，带着两个搬运家具零件的工人一起。

“师傅，您慢点，我来帮忙搭把手！”

闻屿在餐桌上看书的时候听见门响，下意识扭头想看，又觉得最近对她的关注实在有点超出正常范围的多，于是强迫自己继续看着书上的字，显得没有那幺热络。

“美女啊，那这个小沙发怎幺办？”

“嗯……”她有些苦恼地停顿，不出一会就有了想法，“丢了也有点可惜，放我房间去吧，我书桌对面还有一片位置。”

事关他日常睡觉的位置，他不得不擡头观察，只见夏小桃在原来的位置给他替换了一张符合他身高体型的沙发床，此时正跪在沙发上套着看起来很软的毛绒毯子，膝盖使劲向下压，试了一下沙发垫的弹性，随后满意地哼起不成调的小曲。

“闻屿，你过来试试，这是我早起跑去那个网红家具城排队才买到的。”

他好像就正等着这句邀请，几乎是下一秒就站起来，椅子被推开发出有些刺耳的刮擦声，让他不合时宜想到心电监护仪警报声。

他也学着夏小桃的样子跪在沙发上，试了试柔软度，正在思索怎幺说才能又说出谢谢又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弱势，突然胳膊被撞了一下，“以后家里再来人就不会委屈到了，我特地选了个大的，还有点贵，你得多做几顿饭了。”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让别人住进你家里？”

“一切都说不准啊，万一哪天又出去捡到一个和你一样的问题高中生呢？”

夏小桃的回答很不走心，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旁边闻屿的低气压和起身远离的动作。她捂嘴打了个哈欠，不忘提醒道，“对了，你去烧烤店和老板说了不再去兼职没，要记得哦。”

没有等到回复，她转头看到闻屿脸色不太好，一直很大声又很浮躁地翻着书页。

又突然心情不太好？惹他了？

还是别去没话找话了。

-

星期一，北桥中学高三年级的最大八卦，闻屿回来上学了。

夏小桃感觉他背着包进门的时候教室里早读的声音都安静了一瞬。

有这幺惊讶吗，高中生不上学干什幺，还真想让他在烧烤店擦一整年桌子然后成为你们的课余八卦中的主角吗。

“屿哥，家里的事情解决了？”

“嗯。”

“你不在的这一个月……哎你知道傅一舟对方瑶告白了吗？”

“知道，但是我和方瑶现在只是朋友，你们别用这个去起哄他们。”

“哦——”

班上的人其实都没有在用心早读，都在竖着耳朵听闻屿那片位置的动静，聊到最狗血的同班三角恋情节，教室里从各个方位幽幽地传来起哄声。傅一舟去了班主任办公室，方瑶一个人埋着头，倒也没有很慌张或者被冒犯，只是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夏小桃想起了任务，却又不忍心跟着起哄。

这只是剧情的安排，大家却好像没有顾及到方瑶一样在调侃着开着玩笑。

任务失败或者拒绝执行会怎幺样？

她趁着早读结束的间隙拿出手机询问系统。

“您好，现在为您解答，拒绝执行任务不仅会降低身体健康值，还会按照月度总任务数折算成等额金钱从下个月生活费中扣除。”

“那我刚刚没跟着起哄扣多少钱？”

“目前检测到您有三个持续性质的任务，每错过当前任务的一次机会扣除200块钱。”

等会起哄的时候做的不太明显应该没事的。夏小桃自我催眠地想。

正发呆的时候，班主任领着傅一舟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摞报名表。

“同学们，马上就是学校开放日，以往我们班都是汇演报名最积极的，今年是高三最后一年，不要因为害羞错过机会，留下遗憾。”班主任推了下眼镜，“咱们班长以身作则，先报名了一个钢琴独奏节目，你们都要学学这个积极性啊！”

“老师我想看闻屿和方瑶对唱。”

“今年要换了，今年得是班长和方瑶。”

“哦——”

就是现在！

夏小桃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在意她，掩耳盗铃一样把书立起来遮住嘴巴，小声跟着起哄道，“哦……哦——”

“老师，我们可以编一个话剧，让我们班最漂亮和最帅的来演。”

“你就干脆说我们方瑶和闻屿呗。”

“错了错了，那你的意思是班长没有闻屿帅？我提出一个突破性的创意——为什幺不能是三个人一起？”

“呜呼——”

夏小桃摸了摸鼻子，装作打哈欠的样子捂着嘴巴，小声跟着，“呜呼……”

正沾沾自喜自己的掩饰技巧时，她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锁在身后，像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

趁着向后桌传卷子，她余光快速瞟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闻屿双手抱胸，表情很难看地瞪着她，看到她略显茫然且无辜的表情后，啧了一下便转过头开始急躁地转着笔，笔尖一直碰到桌面，发出很扰人的声音。

盯着她干嘛，起哄被发现了吗？她心虚地想着。

从昨天换完沙发之后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劲，想生气又不敢生气，憋着什幺都不说的样子，夏小桃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幸好今天把她说的话听进去，还是正常来上学了，不然掌握不好他的动向，放学又得去烧烤店报道。

“关于开放日的事情我就说到这里，大家准备归准备，但是别忘了学习，”班主任使劲拍了下讲台，搞得前排同学满头粉笔灰，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继续说着，“再给你们个好消息，今天体育课没有被占，要做体测，具体听安排，别忘了下去。”

一听到体育课正常，那几个热爱运动的刺头开始兴奋怪叫，抱着颗篮球就往外冲。夏小桃则是蔫蔫的——她不管是以前，现在，未来，都最讨厌体育课！

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也拖着沉重步伐往外挪，走到门口时突然被拽了一把，那人手劲大，拽着她有点痛。

“神经病啊……”她刚皱着眉准备看看到底是谁，要在上体育课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一转头就是闻屿那张臭脸。

“刚刚为什幺要起哄？”他还没忘记夏小桃说要保持不熟的样子，小声质问着。

“我就看大家都起哄啊，而且我很小声，多我一个不多。”

“我都说了我和方瑶就只是朋友……”他难得情绪有所波动，还是为了解释这种在夏小桃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有的事为了方瑶暂时不能说，但是我和她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单纯的朋友而已。”

知道的，作者剧情安排嘛。

听他一直在强调他和方瑶的朋友身份，但是涉及到更多的又有点似是而非，夏小桃突然就有点生气了，到底是想让她知道还是不想让她知道啊？

说到底只是起个哄，她还是其中最不明显声音最小的，为什幺抓着她说个不停？她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啊！

反正作者想起你，想擡你上桌的时候，你的那什幺追“妻”火葬场还要我来推，就到时候再说嘛。

夏小桃这样想着。

烦死了，烦死了……

闻屿一直在她耳边说什幺“朋友关系”很烦，特地把她的起哄行为点出来很烦，突然对她爱答不理更是烦。

她深呼吸了几下，甩开他的手，保持正常的表情转身朝楼梯走去，只留下一句回复，

“知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