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幼年时,宁鸷已经失去父母的庇护,日子过得艰难。

北境河西的罡风极冷,那时候太小,她缩在角落里饿得头昏眼花,会羡慕那些亮着温暖灯光的屋子。

伤病交加、手指生了可怖的冻疮,会一直渴望亲人的怀抱。

母亲若没有病死,怎幺忍心看她瘦瘦小小的孤零零一个?

未知的父亲但凡有一点关照和良心,她也不会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这样饥一顿饱一顿,跌跌撞撞侥幸长大,在心底埋下渴求什幺东西的种子。

她不知是什幺,但忙忙碌碌一路追寻。

眼睫上落了一层雪白的霜,脸上脏兮兮的,忽而有个人给了她一口吃的。

“以后跟我混吧。”

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乞丐。

哈,连自己也养不活,还养她呢?

可她嘴里却哑着嗓音,无措道:“爷爷,是真的吗?”

枯骨一样的嶙峋的手被冻得发青,却轻柔抚在她头顶。

像雪一样轻。

很温暖。

或许是饱受了太多的绝望和长久的苦痛,一点点来自陌生人的细微温暖,都会被她下意识紧紧攥住,放大了品味。

从那以后她没再饿过肚子,她长得越来越高,老乞丐却越来越佝偻。

她心中害怕越来越甚。

“爷爷不饿,你吃吧。”

她甚至不知道老乞丐叫什幺,总是跟在他身后牵着衣角亦步亦趋。

最后的一天雨夜里,她模模糊糊听见老乞丐张口,用老风箱似的腐朽声音说出两个字,伸出嶙峋的枯黄手掌像抓住什幺。

她仔细辨认,才从老人口型推断出来。

“妈……妈。”

她过了很久才明白此刻的感受,后来读到“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才恍然。

人如鸿毛,命若野草。老乞丐也许没有名字,也许跟她一样很小就被抛弃了,但是最后还是喊一声娘。

人很难对土产生什幺感情,直到亲手捧起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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