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正门胶着的战况

隶属于正门部队的异能者们,俯视着城墙之下的惨况。

听着一墙之下的嘶吼声,他们清楚知晓此次的丧尸潮跟前两回有着很大的区别,不光是以千为单位的丧尸群,外加两只等级二更甚以上的变异种,放在任何一个基地面前都不可能安然无恙,更何况方才从货车里钻出身躯的雄性变异种,目前将之代称为1号,似乎是在变异的过程中觉醒了意识,以及人类一直以来在艰难末世里能在面对丧尸时多少位居上风的思考能力。

1号顶着那张毁容腐烂的脸孔,仰望位在高处的异能者们,它那双猩红的眼珠在肌肉的包裹下异常地骇人,当它转动起眼球观望起面前的猎物时,似乎能感受到眼周彷若丝线的肌肉们在随之拉扯着。

它犹如顽劣的孩童,明知将断了气的尸体从货车里拉出来,定会激起围墙上异能者们的反感,殊不知它还嫌不够有趣,拙劣地扮起无辜只望得到众人关注的狗孩子,弯着头的画面很是滑稽地与那些讨要奖赏的宠物有着近八成的相似度,手里垂首的尸身便是它历经千辛万苦寻来的骨头,像是等待主人对它投以欣慰的表示,它晃了晃手中被自己糟蹋后血淋淋的男人。

等候短暂的几秒钟,它竖起的耳膜里传来的却是人们恐惧而起的呼吸声,但它却将此视为一种鼓励,它满是欢喜地扯下尸身的四肢,抛向周边愈来愈密集的丧尸同胞。

渴望新鲜血肉的低等丧尸们,被最原始的本能所驱使,它们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争先恐后地裂开满是恶臭的嘴,伸出崎岖不整的手,扑腾的模样仿佛是水池中争抢饲料的锦鲤,只不过唏里哗拉的水声,变调成令人发寒的嘶吼声,而波光粼粼的水花,则被毫无美学的血花所代替。

“⋯⋯这已经超过我们能对付的等级了。”

“这真的是等级二的变异种?我认为这应该有三了吧?”

“我们是不是要去请卞队?”

不光是一人产生质疑,大多数直面1号诡异却代表有意识举止的异能者们,脸色都逐渐失去血色,惶恐的情绪占据了他们的五官。

连实际应战都还未开始,异能者的士气便以呈现一种颓丧、绝望的低迷。

“所有人给我都打起精神!”郝丞充满魄力的浑厚嗓音划过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不单是振奋他们气势,同样也在提醒他们现在没有供他们选择退缩的机会,倘若大门被攻破,座落在大门前,将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分配的生活区域,便会无庸置疑地成为大批丧尸首先攻掠的目的地。

“变异种又如何,它肯定有弱点,别被它恶劣的把戏给吓唬住。”

“再说,早在卞鸿升加入基地前,你们不也是誓死捍卫大门,抵御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若不是你们,J市基地能壮大成如今的模样吗?”

论威力以及攻击力,郝丞的火系异能比不过卞鸿升的暗系异能,但要是论起号召人群的凝聚力,郝丞就是有股与生俱来的领导气质,他的一言一行全都在说服众人,不需用武力胁迫,便能让听众自然而然地跟随他的步伐,义无反顾地加入保卫家园的行列。

像是被第一大部队队长郝丞的话语所点醒,方才还死气沉沉的众人,霎那间全换上了斗志昂扬的神情。

的确如同郝丞所言,早在卞鸿升来到J市基地前,他们这些异能者哪一个不是在生死一瞬间搏命挺过来。

拥有卞鸿升如此强大的特殊异能者后,他们好似忘了昔日,基地还未像如今这般壮大,他们浑身无一处不是污血,手里的冷兵器不知捅过多少具成为怪物的同类,麻痹的感官早就不在有所谓的道德约束,因为他们很清楚知道一件事,他们不甘愿在此断送性命,倘若真的有一死,他们宁愿选择奋力挣扎后的赴死,而非两手一摊任由怪物啃食的绝望自杀。

夏冉冉眺望着城墙之下的世界,一路以来常听到人们将此等场景称作地狱,稍有个不慎跌落而下,便会万劫不复。

这双透彻的黑眸藏匿着只有她与哥哥才会懂的过往。

她轻阖上眼帘,感受着旁人营造出的英雄精神,起哄的氛围令人诧异,有种不是生存在末世里的既视感,但夏冉冉也只是认定他们为可笑的行为,甚至短暂几秒钟好心地替他们等会的送死默哀。

她的手指卷曲地放置在台面上,高耸的城墙围绕着居住万人的基地,里头明目张胆地窝藏庞大数量的人类,甜美的香气早就被下方的1号变异种所察觉,而为什么她会如此笃定1号拥有精准的判断能力,毕竟方才她以极近无声的音量对着哥哥说,底下的变异种已经是等级三,且在过不久便会突破成为他们从未遇见的等级四变异种,如此说来就能解释1号一系列非常态的行径。

“哥哥”她轻轻地唤道。

夏渊和一直以来都与夏冉冉有种说不清楚的双胞胎默契,亦可理解为心电感应。

他望着她那只掌腹向上的小手,大小分明的两只手紧紧交握,他似乎早就淡忘几个月前兄妹俩遭遇的种种⋯⋯不,应该说是自欺式地强制遗忘。

幽暗的库房里,耳边是冷柜还尚未停止运作的引擎声,干涩的嘴唇满是血渍,深邃的五官也不似以往的潇洒,单薄且颤抖的双肩并非是害怕所致,也非里头零下十几度的空气所致,而是无法平息的愤怒如同浪潮翻腾地吞噬着他的神智。

那一日,他们历经生死,从一群蛮横暴徒手里逃出,摆脱成为活人牲畜的命运,不过为此们兄妹俩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夏渊和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被刃器所割划的深浅不一伤痕,原本还算得上能看的白衬衫校服也彻底被血水浸湿,但相较于夏冉冉的伤势,他这算是被幸运之神所眷顾,同样身穿冬季校服的少女全身如同浸泡在血泊之中,空荡荡的右手便是血水滚滚流的源头,深色裙摆下甚至有性侵未遂的痕迹,而大腿内侧粉嫩的皮肤上是由火钳烙印的牲畜烧痕,再往下的右脚踝上是尚未被铸铁桎梏的半成品。

他不可能忘。

永远不可能,他绝不允许自己忘记那日少女无助脆弱的模样。

他颤栗的手臂根本无权去触碰她,而夏冉冉好似感受到他的目光与介怀,她擡眼望向他面目血色的脸庞,静谧的眸眼里,那一丝淼茫的生机也逐渐黯淡,孱弱的生命力仿佛只需再施加一点力度便能将之凐灭,但是奄奄一息的少女张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仍旧令他错愕地难掩心疼与自我厌弃。

夏冉冉的那句——“哥哥,你痛不痛?”,言犹在耳。

他深知夏冉冉早就痛得麻痹神经,却还是勾起难看的笑容关心着他。

只因为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不管何时何地,夏冉冉永远将他摆在首位。

夏渊和结束了短暂的回忆。

他平稳地应声,“我在。”

在这该死的末世里,他无时无刻都在咒骂所有令他心生不快的人事物,但唯有一事,他由衷地感谢那虚无飘淼的上帝,让夏冉冉觉醒了特殊异能,以至于他现在不用再拉紧那空荡荡的袖摆,也不用再看见夏冉冉因脚踝上的铸铁而跛脚前行的难堪模样,他甚至还卑微地祈求上帝别再让他的冉冉发生任何事,倘若真的无法避免,他自愿代替冉冉承受所有的一切。

兄妹俩交扣的掌心下,是夏冉冉从空间里取出的三级晶核,亦或是三阶晶核,趁着战况混乱的时机点,夏冉冉示意哥哥多吸收一些晶核,毕竟这次他们面对的可是等级三至四的变异种,哥哥也濒临突破四级的状态,必须抱持最坏的打算,指不定他们会要与两只变异种交战。

夏渊和也没辜负夏冉冉的期待,用不着吸收四五颗晶核,便突破到四级,只不过短时间内一次性承受大量晶核杂质,导致夏渊和手臂内侧的晶核隐隐作痛,嘴角流出深色的血丝,额角爆出条条分明的青筋,他甚至能感受到压抑不住的暴躁正在侵蚀他的神智。

“哥哥”软糯糯的语调在他身旁呼唤着。

他艰难地应声,咬牙地拉扯着自己的理智,又或者是说他这个双胞胎妹妹一次次将他从癫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分隔线——

基地正门的战况胶着,若再继续维持这种守备的情势,免不了是一场持久战,而郝丞很清楚在场的异能者及军人们都已经呈现一种疲态,不光是他们体力,连他们的精神力也没办法再负荷如此高压的情况。

“没办法了,必须下去解决这两只变异种。”郝丞浑身都像是浸泡在血与汗水之中,他才刚说完话,立马又有一只丧尸翻上了墙面,他二话不说地发动火系异能,下一秒,一股恶臭伴随着灰烬飘荡在空气中。

“郝队,这么做太冒险了。”下属连忙劝阻,同时不忘击毙即将近身的丧尸们。

“若再不阻止那只魁梧的2号,再过不了多久,基地大门肯定会被攻破。”

不需要郝丞指出这项事实,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底下剧烈的撞击声搞得心神不宁,没人敢笃定基地大门能抵挡如此强烈的攻势,毕竟他们明白正门被突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光是一只1号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疼,没想到E市、F市如此下三滥,还再准备另一只变异种——2号。

相较于1号拥有过人的智力与判断能力,2号就单单只是块头异常庞大,体型好比是一只成年象,若没有1号的存在,郝丞绝对有信心可以调动所有的队伍,好齐心合力地围攻2号。

但令他焦躁的是在他长时间的观察下,1号除去优秀的思考能力外,它还懂得运用战术来削弱他们的攻势,每当城墙边的丧尸群数量降至一定程度时,1号便会昂首咆哮,呼唤另一批丧尸潮,源源不绝的猛兽从地平线的远处闻声而来,永无止尽地循环消磨着在场众人的战意。

这个1号仿佛是熟读战略的军师,它指挥着2号以那压倒性的身躯来撞击基地紧闭的正门,命令其馀普通的丧尸形成肉墙堆叠在高耸的围墙前,好使随之而来的丧尸可以跃上基地高墙的台面,而它也分辨得出来郝丞是人类阵营的领头人,也因此它理应指示丧尸们主要攻击的目标锁定这名拥有第三级火系异能的人类。

而最让郝丞气恼的是,1号除了最一开始挑衅时站在正门前的五百公尺处,接下来都将自己藏匿在距离至少八千公尺的大批溃烂丧尸群里,捉摸不定的身影根本无法瞄准,更不用说要如此解决这络绎不绝的丧尸潮。

“正门只要一被攻破,J市基地便会彻底沦陷。”

“不需我说,你们都应该很清楚吧?”郝丞真没时间去关心身后的队友,现今也不在需要在乎说话的音量,宏亮的嗓门在丧尸撕裂般的伴奏下异常地鲜明。

邻近正门的生活区可是居住至少六千名的普通人,凡只要丧尸群一涌入,普通人手无寸铁必定无可奈何,紧接着基地便会迅速地被丧尸病毒吞噬,J市基地必将彻底沦陷。

“郝队,我跟您一起。”有第一人发声便会有下一人。

不单只是军人,连隶属于公会的异能者也站了出来。

即便在道德丧失的末日社会里,仍残存着一丝大义。

许是如此,J市基地才能吸引众多有能力者的加入。

“去通报卞鸿升,正门区域已经是一级警戒。”郝丞在一跃而下前,拍了拍队伍中拥有速度异能的队员,指示道。

能逞强时,郝丞绝对不会拖累任何人,但当情势危急时,他也不会故作强韧地揽下重担。

此时此刻,他知晓这回大抵是九死一生,而若他没能成功击杀两只变异种,在这基地内也只剩下卞鸿升能解决它们了。

想当初他自己在会议上如此信誓旦旦地应下正门的守卫,且鄙夷地反驳那群总将卞鸿升推上浪尖的鼠辈们,却未曾料想过这回是他又再一次地将卞鸿升拉到了道德正义的天秤上,以万人的性命来要胁卞鸿升必须牺牲自身来拯救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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