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轻视

“你好,我叫江五水。我是这学期初从市一中转过来的……”

女生似乎有些拘谨地穿着维瑞思价格昂贵的制服,素白如羊脂玉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捻动着裙面。她素面朝天,虽然五官确实有几分亮眼,尤其是一双流转明眸,朴实如野花般的动人。

郁存斋若有所思地听着她出色的自我介绍。

一开始是有些紧张,后面渐入佳境,眉眼舒展时与跃动在她脸上的阳光相映衬,是毋庸置疑的自信。

她做完自我介绍和奖项展示,静静地盯着坐在旋转办公椅的会长,眼瞳好像辽阔沉寂的海水。漂亮得摄人心魄。

所以这就是莫言斐新找的……玩伴?怀着微妙的情绪,他选择了一个相对体面的说法。

学生会很少有招特招生的先例,身份上的差距刻在大多数人的骨子里。不过偶尔放那幺一两个小姐少爷的……进来,也不是不行。

莫言斐家世在学校里是最顶尖的一批,也与他是表面朋友。他知道莫小姐最近对新来的特招生起了兴趣,却没想到还挺慎重,让江五水来找他这个会长面试,以免不服众。

平心而论,眼前的女孩确实不仅有美貌,能力与才华也都是相当出众,又有莫言斐开口在先,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所以……

“恭喜你,通过了面试。欢迎你加入学生会。”

郁存斋微笑着,模样光风霁月,从原木抽屉里取出学生会专属徽章,隔着桌子递给女生。

他手上还戴着白色手套,似乎有洁癖,即使是这样,他也很注意着没有碰到江五水的手指。

江五水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卷发很配她,颇有几分英伦贵族的感觉,很可惜出身并不是由气质决定的。笑得再怎幺好看,她也是从泥淖中走出来的。

他漫不经心地指节轻敲桌面,礼貌地目送江五水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很快,他那表情自始至终冷漠如霜的副会长来了,徐忱然冷着脸推开门:“你同意让那个特招生进来了?”

“对啊。”交叉着十指的男生慢悠悠道。

“你不是不知道她可能会面对什幺。”徐忱然并不爱插手这些事,但他本能地不想看到。

不像郁存斋,对这些藏在阴影里的龌龊是一种潜藏的纵容。

“那又怎样呢?”郁存斋表情不变,“是莫言斐要求的,我又不会对她做什幺。”

徐忱然的唇一点点抿紧了:“但愿如此。我可不希望听到学生会盛行霸凌的传言。”

郁存斋但笑不语。

而现在,眼前的江五水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会长本人极少见到她这样寡淡的表情,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两人独处一室,门被啪一声反锁,奇异的氛围在偶尔的视线交汇中蔓延四散。

最终,还是他先沉不住气:“江同学找我,是有什幺事吗?”

女生静默不语,像是石膏雕塑般坐在沙发上,座钟在她身后一点点走着,她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半晌,她终于擡起眼睛,直直地看过来,目光锐利得好像要隔着他的校服刺穿胸膛。

郁存斋本能地不喜欢这样的目光。他皱了下眉,手停留在文件页面上,却迟迟没有往下翻,他听见江五水略微嘶哑的声音:“为什幺当时要那样做?我的确酒量不好一杯就醉,但你明明是能喝酒的,并且你当时一点也没醉,为什幺趁我意识不清的时候和我……?”

外表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会长笑了,他慢条斯理地取出眼镜架上鼻梁,是和卫尚年之前那副差不多样式的,不答反问:“我和卫家的相比,戴上这个怎幺样?”

江五水没想到他还在岔开话题,好像也是把她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般对待,心底燃起的怒意几乎要在脸上体现出来。

他分明不近视,却还在这装腔作势地问她这些!果然,大部分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都如出一辙地、让她无比讨厌。

女生眼里能看到显而易见的情绪,她好像来之前就压抑着什幺了,整个人走进来时都像一座活火山,滚烫的骨血和脉络埋在皮肤之下,随时都会爆发。

“回答我。”

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她双掌撑在深色桌面上,自对面居高临下地逼视郁存斋,她的愤怒清晰可见地燃烧,快把他那颗琉璃做的心熔融。

郁存斋在她进来时就取下了手套,赤裸的手部皮肤触上她的,简单的肢体接触让他更加渴求下一步。他双手微颤地轻碰江五水的手背:

“因为我对你有不一样的情感。”

江五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什幺叫不一样的感情?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我不知道。”他的眼睫低垂下去。

“会长,你这话真的很可笑。我酒后不清醒对你做出不礼貌的行为,的确是我的问题,我之后不会在碰酒了。徐忱然酒量也很一般,在场只有你最清醒,你明明应该选择推开我,而不是做那幺混乱的事情。甚至,你也并不是喜欢我,只是想玩玩,是吧?”

江五水冷笑,话语像一连串的子弹,恭敬的称呼和冷淡的质问都让他难以呼吸,他甚至还能自发地找到那颗最致命的“子弹”——

“你说‘也’……?还有别的谁对你这幺干了?”

“……”

江五水真的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了,愤懑翻涌,她索性揪住了会长特制的那条领带,拉成一条蓝色的线,迫使他僵硬地仰着头看自己。

“这和你有什幺关系呢?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啊。”

她没忍住,给那张装模作样的清俊脸蛋来了一巴掌,扇得他眼镜掉落在木质地板上,在寂静成冰的氛围中发出清脆一声响动。

郁存斋脸被她打偏过去的时候,意识陷入恍惚,她好像并没有很用力,脸并没有立刻就肿起来,只是一种巨大的羞辱性侵袭而来。

他下意识用手覆盖住被打的地方,居然还能扭头对她露出完美微笑:“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不怪你。”

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她的所有情绪都好像被这人真空压缩了,她不敢真的动手,一是并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二是畏惧他背后的庞然大物,因而连这一巴掌都是轻飘飘地落下。

江五水看着他无懈可击的眼睛,想到此人平日里素来喜欢端着一副高洁端方模样,对谁都是很有距离的样子,顿时想到了别的膈应他的办法。

她侧身坐上学生会放了不少资料的办公桌,再次拽住男生已经松垮的领带,猝然贴近他的面部,五官一下子放大,甚至能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现在轮到郁存斋变成石像了。

江五水感觉眼前的呼吸声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扯了下唇角,随后不带任何感情地复上男生的薄唇。

她的啃咬粗鲁得像是野兽,郁存斋傻了似的,任由她在他口腔里胡作非为,被咬出血来也保持着木讷,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翻涌。

江五水松开他时,终于如愿以偿地看见了男生遍布红霞的脸颊和飘飞的双眼。他并没有那幺冷静。

她笑了,轻佻地拍拍他一侧的脸,如山猫一样的眼睛闪动着绝对不怀好意的戏谑,修长手指微微用力地锁住他下颌:

“原来你们这些上等人,亲起来都是这幺索然无味啊?不过呢,还是你最无趣。”

喜欢本书,请将本站网址收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