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声鼎沸。
宫玉许久未曾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连和路人擦肩相撞都分外新奇。
谢均一转头,才忽然发觉她停在不远处的糖人摊不走了。
“想吃?”她轻轻点头。
摆摊师傅手艺极好,台面上的猫狗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谢均让师傅照着宫玉的模样的做了一个,她很快拿在了手中。
他正要付钱,手刚探到腰间,却忽然脸色一变,皱起眉来。
“糟了,钱袋子好像掉了。”
谢均面色为难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宫玉拦住他。
“没事,我身上还带了东西”
说话间,宫玉小心从腰间取下一枚色泽温润的玉佩,就要放在桌上。
或许是因为名字中带了个玉的缘故,兄长总爱赠她各种玉饰,寻常难求的碧玉翡翠在她闺房中堆成一箩筐。
腰间这枚也是不久前兄长送的,上面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玉字。
握在掌心时,还沾着她的体温。
玉佩可远远不止几文铜钱,师傅眼睛一亮,伸手刚要接过。
下一刻,玉佩便稳稳落在少年手中,连绳子都没人旁人碰着。
谢均扬起眉,面露狡黠,活像只奸计得逞的猫。
“哎,原来钱袋没掉啊。”
他手一翻,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便出现在掌心。
宫玉瞪他。
谢均却翘起唇角,洋洋得意。
他付了钱拉着她走,还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你用玉佩换了糖人,我用钱换了你的玉佩,钱货两讫,有何不可?”
塞着糖人,宫玉腮帮鼓鼓,话都含混。
“说到底......还是想骗我的玉佩。”
谢均突然站定转身,人差点撞在他胸膛,还没站稳,就见他朝她俯下身。
“真聪明。”他拉长语调称赞。
少年眉眼昳丽,笑得恶劣,弯腰逼近,捏住她的粉腮轻晃。
“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贪图‘你的’玉佩。”
话没说完,宫玉就被拉出手掌,那沉甸甸的钱袋子就被放在了掌心。
“都给你,阿玉的玉佩——我买了。”他口气豪横。
宫玉轻哼了一声,又把银袋推到他怀中。
“我那玉是阿兄寻来的,品质上乘......这些可不够。”
谢均凑近她,脸贴的极近,鼻尖几乎相抵。
他说话间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面颊。
“那——谢家的家产够不够。”
他的眸色很浅,像颗剔透的琉璃珠,淬了光映出宫玉的模样。
他语调低下来,又轻又柔,说得很慢,甚至少见的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阿玉,我想娶你。”
*
宫玉面上缀着的绯红直到府中还未消。
小巧的耳垂红艳艳几乎像要滴血,捏上去还散着热气。
兄长来时,她正撑在桌前,对着银袋子痴痴发呆。
突兀听见动静,她慌不迭起身,将那袋子藏在身后。
宫渊淡淡瞧了眼,却神色平静,像是没察觉。
“今日玩得可好?”
“......挺、挺好的。”
宫玉莫名不想告诉他谢均今日说的话,兄长管你严,知道了指不定要生气。
反正、反正估计不久,谢府就会派人来......亲自和他说。
“阿玉没有什幺要对我说的?”
她略有心虚,“嗯,街上好热闹,还看见有人耍杂技......”
“就这些?”
“还有......卖的糖人很好吃。”
宫玉怕哥哥会因为你吃外面的东西而生气,他总觉得她是个瓷捏成的小人一样易碎,外面的东西脏,会让她生病。
出乎意料的,他没生气。
宫渊眸色深深,定定看她许久,反倒忽然扯开唇——笑了。
“阿玉怎幺知道,我给你准备了糖人?”
他语调温柔,大掌抚着妹妹的发顶。
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忽得变出一个糖人。
捏得也是她的模样,比今天她吃的那个更精巧、也更像她。
“尝尝。”
糖人虽好吃,多了却容易发腻,宫玉其实已经吃够了。
宫渊垂眸,漆黑眼眸静谧注视她。
宫玉一顿,乖巧的拿过那糖人,指尖无意触及他的肌肤......心尖一颤。
入口才发觉这糖人的滋味也比今天白日吃的要好上许多,没她原想的甜,也没那幺腻。
她连糖渍无意黏在下唇嘴角都没发觉。
莹糖沾在饱满殷红的唇瓣,开合间扯出细丝,藕断丝连。
“味道可好?”他轻声问。
宫玉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能不能让哥哥也尝尝。”
她一愣,回过神慢慢将那竹签举到他唇边。
宫渊俯下身,向那被妹妹咬过半截、还沾着水渍的糖人凑去。
即将要触碰时,他却没有停下倾身的动作。
错过举着的糖人。
他与她面贴面,近无可近。
长指捏住她的下颌。
青丝垂落她的颈间,带来一阵痒意。
——瞳孔缩成小点,在宫玉不可置信的惊惶的眸色中,兄长的唇毫不客气贴上她的唇瓣。
呼吸交错,鼻息交融。
她无法分辨时间,也失去了所有感知,对这背德的亲吻是什幺滋味全然不知,脑海一片空白。
......只有恐惧、只剩恐惧。
直到他松开她,捏着小人的面颊,指腹在眼角抚过,带出一片湿漉水痕。
她才晃然觉察......她哭了。
“这糖人,滋味尚可。”宫渊舒展眉宇,勾起唇角,轻笑。
宫玉颤抖着不知说什幺,也不知作何反应。
兄长摩挲着她的脸,指尖从眉尾划过眼角,落到唇边。
他又凑近她,漆黑瞳仁盯住她,氤氲着宫玉不懂的晦涩情绪,眸光深沉。
她只本能感觉危险。
“阿玉可知道,这糖为何这般好吃?”
瞳仁相对。
他扯开嘴角,“这里面......掺了阿兄的血。”
“阿玉.....”
他似乎叹慰一声,又轻笑起来,将颤抖的宫玉紧裹进怀中。
低哑的音色缱绻如呢喃,笑意分明。
“哥哥的血——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