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九华总是湿冷的,空气中带着未曾消散的雪意。文馨站在车站,看着前方停着的黑色轿车,心头五味杂陈。
她要走了。
九华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失去一切的地方。她曾经有个家,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埋进了冷冽的风雪里。
车门打开,陆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馨馨,上车吧,时间快到了,我们得去机场了。”
她没有迟疑,拉紧背包的肩带,低头钻进车里。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没再回头。
看着机翼逐渐攀升,渐渐远离地面,心里却像是悬着一块无形的石头。
长京和九华截然不同。
九华是西北小城,朴实温柔,而长京则是一座快节奏的城市,街道宽阔,车流密集,高楼林立,霓虹灯映着天际,连空气里都带着一丝钢铁的冷意。
从机场出来, 陆父安排了车来接机。驶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幽静的小区门口,四周的高楼错落有致,门口的绿化带修剪得干净利落,和她曾经住过的小巷完全不同。
“到了。”陆母温和地笑着,“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家“
她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随后点了点头。
走进陆家,映入眼帘的是简洁温暖的装潢,客厅里摆放着米色的沙发,茶几上放着热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可还没等她适应,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
“回来了?”
她擡头,看到一个高瘦的少年倚在楼梯口,穿着宽松的连帽衫,双手插在兜里,目光淡淡地扫过她。
陆闯。
他比她大八个月,却显然比她更成熟,眼神里有种不属于少年的冷淡和漫不经心。
他没什幺表情,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就懒洋洋地低头玩着手里的手机,像是这场收养和他毫无关系。
文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幺,她张了张嘴,但始终没发出声音。
他注意到了她,没说话,进了客厅,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陆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文馨的手:“馨馨啊,这是阿闯,你们俩差不多大。”
文馨垂下眼帘,没再多说什幺。
她很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家里,有人欢迎她,也有人……似乎不怎幺欢迎。
就在这时,一道毛茸茸的身影突然从门口窜了进来。
一只金毛,毛色亮丽,四肢修长,像道金色的风。
它飞奔过来,冲着陆闯亲昵地蹭了蹭,随后擡起头,注意到了陌生的气息,猛地朝文馨扑过去——
文馨僵住了。
她的呼吸一滞,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怕狗,从小就怕。
可是金毛显然很热情,尾巴疯狂地摇摆,张着嘴,湿漉漉的鼻子差点碰到她的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回去。”
文馨愣了一下。
只见陆闯懒洋洋地站在原地,双手还插在兜里,眼皮都没擡一下,只是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金毛立刻停住脚步,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转身乖乖地跑回了自己的窝。
文馨这才回过神,松了口气。她的脸色仍旧有些发白,指尖微微颤抖着。
而陆闯,眼神淡淡地扫过她的神色,嘴角微微挑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幺,却没说话。
陆父工作忙碌,警局的案子总是堆积如山,他回家总是很晚,甚至有时候直接不回家。
家里只有陆母照顾她,陆母是个温柔又细心的女人,做得一手好菜,总是关心着她的衣食住行。
但陆闯——
总是冷冰冰的。
虽然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这个少年似乎对她毫不关心,除了必要的寒暄,几乎没有交流。
最初,陆母总跟陆闯说,让他早上和文馨一起上学,可这只是一厢情愿。
陆闯每天起得很早,背上书包,出门的动作一气呵成,从不拖沓。
他从不等她。
虽然他们之前的气氛一直好像冰河世纪,但文馨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寄人篱下,做不到让别人喜欢,那就安静不打扰,这也是一种默认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