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陆呈锦先到餐厅点菜。二十分钟过去，管文蓁匆匆走进来，垂着头发，衬衣西裤，单肩挎只大包。
“不用穿制服了？“
“不用，分行管得不严，穿什幺的都有。”
“新部门怎幺样？”
“还行。” 管文蓁坐下喝口茶，解释工作变动的前因后果。
昨天高新办客户活动，私行的岳总去了，遇到个小麻烦，要打电话给国外客服，高新陈行说她是留学生，叫她帮忙，完了岳总顺便跟她多聊几句，说他们有个产品经理的缺，问我愿不愿意去，她说愿意，就去了。
至于私行部，全称私人银行财富管理部，属于中后台部门，负责私行产品准入，私行客户活动组织、权益管理和资产配置，销售人员的业务培训与绩效考核等。
因无需背业绩，管升龙和程宁认为挺好，比在支行做销售强。
管文蓁自己摇摆不定：“机会送到眼前，我不想错过，但又担心自己后悔，正常轮岗结束有机会去投行去金市，从个金板块转公金是基本没戏，前台更没戏。万一明年，后年，大家都回分行获得心仪岗位了呢？那只有我吃了短视的亏。可是现在不去，万一轮岗结束留在支行怎幺办，就算进金市，也不是人人交易员。”
陆呈锦道：“怎幺样都好，没有关系，你有兴趣就去试试，不喜欢可以换工作，或者继续读书。”
管文蓁警惕：“我读研也不一定去美国。”
“嗯。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的大度勾起她疑问，难道哥哥不是找她复合，只是听说她在银行上班，来看个西洋景。
“你什幺时候回去？”
“明天。”他顿一顿，“下个月再回来看你。”
“我有什幺好看的。”
“好看。”
管文蓁被他盯到脸红。
服务员过来上松鼠鱼，酸甜浇头裹满香酥鱼肉，外脆里嫩。他们曾在美国试过数间餐厅，没有一家比得过东城这家老牌饭店的水平。
管文蓁低头夹菜：“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出国。你肯定不会回国工作对吗？”
陆呈锦说：“我不回国是因为回国没有好处。首先是收入方面，我获得的股权有限，在海外他们方便给我现金补偿，如果在国内，我的工资奖金很难超过同级同事，工作时长可能增加，不能随便请假。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在国内，我们关系暴露的风险太大，一切行动要提防家人。这是满盘皆输的局面，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管文蓁眼珠转一转：“我还没答应和你复合。”
“为什幺？”他并没有半分焦灼神色，“你说分手是真的想放弃，还是用于威胁我以达成目的的手段？你想被当作大人对待，就开诚布公地和我谈一谈。你的诉求是什幺？是工作，还是在国内工作？”
管文蓁默默吃鱼。
陆呈锦继续道：“如果你很喜欢这份工作，喜欢到非他不可的程度，我能理解你想留下。但你刚才自己承认，是工作恰好到你面前，你顺手接受而已。其实是什幺工作你都无所谓，只想获得工资养活自己？”
管文蓁不搭腔，夹起只小笼包搁勺子上吹。
陆呈锦又道：“经济上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哥哥想早些跟你结婚，本意是为了让你放心，你不愿意结婚，我可以先把能转移的资产转到你名下。即使我们双方都停止工作，每年的被动收入也足够维持现在生活水平，你不需要抱着养家糊口，或者防范风险的想法挣工资，我们不存在破产风险。即便为了挣工资，美国收入高于国内，你更应该跟我一起回去，在那边找工作。”
管文蓁懊恼地想，要命，怎幺哥哥好像句句在理。
今非昔比，她过于顺利地进入分行，精神上不由自主支棱起来，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过去找不到工作的恐慌，对自我价值的怀疑，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困难，快速淡化成模糊又微不足道的沙砾，像绩点、升学、排名一样随时间流逝离她远去。
回想过去半年她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怎幺会为一时半会儿求职失败崩溃，失眠暴哭甚至考虑去死。
才多大点事呢！
如果她在美国坚持投简历，说不定现在也上岸了——没走完的路在想象中总是格外好走，管文蓁忍不住做梦。
陆呈锦态度诚恳：“哥哥想趁还算年轻的时候，跟你去看看世界各地的风景。你不是说想去非洲，去南极，哥哥也想去，想和你一起去。人生太短暂，我希望把时间花在重要的事情上。“
“重要的事情指…出去玩吗？”
“……”
陆呈锦磨了下牙：“是你。我想把时间花在你身上。”
管文蓁：“哦。”
她眼里透着点占上风的洋洋得意：“我要考虑一下。说不定我就是超级喜欢这份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