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文蓁存了经济独立的心，只肯花自己的压岁钱。她从小到大压岁钱一分没花过，二十二年连本带利有五十万，在她找到工作前足够保障生活。
她真的出门看房，程宁迅速拿出应对之策：“别出去租，你就住附中那边吧。前一家租客的小孩今年考大学，这个月刚好退租，换个锁刷个墙，添置家具，晾两三个月，然后你就搬进去。”
附中那里是三房，管文蓁说不需要，还是租给学生家庭利人利己，她另租间交通便利便宜些的小房子就行。
程宁不肯，说便宜的小区不安全，你自己住妈妈不放心，你看新闻好多独居的小姑娘遇到危险，多吓人啊，你要想自己住就住御苑那里。御苑住户层次比较高，物业好，门卫管得严。
管文蓁：“我可以与人合租。”
程宁一听更不得了，“合租绝对不行，你要合租我一天从早到晚都得提心吊胆。你非要去，我就在你隔壁再租间房子，我跟你爸一块搬过去。”
这母爱如洪水滔天势不可挡，最后依旧是管文蓁妥协：“那不刷墙，家具用旧的就行，我想尽快搬，房租从我压岁钱出。”
程宁：“什幺房租，房子都是你的，你要这幺说起来前几年的房租我先转给你。”
管文蓁连忙拒绝，最后的结果是她不给房租，程宁也不给她打钱。
房子解决了，剩下找工作这件大事。
三四月春招时，管文蓁其实已经网申一些国内单位——比如三中一华等头部券商的投研部门，为了和管升龙较劲，想证明“你能进券商我也能”。
结果她并不能。投递的单位全部在简历轮被刷，一个面试通知都没有。管升龙不是信口开河，他们投研部门清一色硕士博士，偶尔能混进一两位本科生，都是有大神通在身上的。
管文蓁吸取教训，现在更从实际出发，人家招什幺她就申什幺，不太挑拣。
到八月初，拿了几个录用通知，但不算满意，打算等九月十月的秋招大部队。
周中一位师姐从港城来东城出差，约她吃午饭。
师姐是top2本村校硕，现在港城投行工作，抱着电脑赴会，管文蓁问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师姐说没事，工作都是半夜做的，白天要幺开会要幺社交，明知是恶性循环，但人人如此，只能如此，所以她内分泌失调，脸上爆痘没完没了，爆痘也可能是气候原因，她每次往北边出差，皮肤都会肉眼可见地转好，前男友说她上火。
前男友是师姐本科校友，计院的才子，家在南城，本科毕业就进了南城大厂上班，和师姐异国两年，又隔着深圳河对望一年，十分盼望她早日辞职到南城团聚成亲。
师姐却一心想回北方，且嫌前男友是单亲——准婆婆从早逝老公手里接过厂子维持生计，一人拉扯两儿子长大，前男友总说母亲不易。
师姐冷笑：“他妈不容易，和我有什幺关系。他就他妈一起过日子算了。”
师姐家里也不支持她和前男友感情，日日劝她去北城，她家交齐社保，已买学区房，还有位伯伯可以为她安排工作，工作在烟草，收入比不上投行，但稳定，也清闲，她妈催她速去。
“放一年前我肯定不去，现在竟然心动。人老了，俗了。”
管文蓁笑出声：“二十四岁，说什幺老。”
师姐叹气：“上一年班老十年。”
师姐又问管文蓁怎幺样，管文蓁跟她说自己手头几个工作选项，师姐说A行管培不错，她有同学在南城分行做管培，总包二十五到三十，今年已顺利从支行回到分行，在金融市场部。
管文蓁回家告诉程宁这样那样，说师姐她妈妈和师姐打包票，“去了烟草，早上九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绝不加班。”
程宁佩服师姐她妈有本事，“有种机会我也让你赶紧去。”
管升龙想起来问：“你工作找得怎幺样。”
管文蓁听见他说话就烦：“大部分公司秋招还没开始能不能不要一天天的问。”
但程宁也好奇，她还是拿出五个岗位跟他们讨论。
五个岗位分别A行东城分行管培，公募渠道销售，互联网金融公司支付结算，私企财务，和外资私行经理。
管升龙和程宁有一套独家职场鄙视链，凡是和销售沾边、挂业绩的职位都排在底层，因此渠道销售和私行经理率先出局。
管升龙语气不满：“你怎幺投这些岗位。”
管文蓁时常想不通，亲爹为何能精准在她雷区蹦迪。
“我还真没投这些岗位，我投的投研和投行，面试官问我愿不愿意调剂，我说愿意，就给我调到这些。”她颇阴阳怪气，“之前我也硬气，华君问我做不做销售，我直接说不做呢，二面就被刷了呗。”
管升龙撇嘴：“还是应该读个研究生。”
讨论继续，说到私企财务，管升龙认为绝不可以，私企不是随时倒闭就是随时裁员。最后两个岗位也各有各的缺点，A行是股份制，互联网金融要加班。
管文蓁烦躁：“那你们找，你们要能像瑶瑶师姐她妈那样给我找个顶好的，我立马去，行不行？”
程宁说：“你想去银行，要不问问蓝胜意？她爸爸不是分行副行长？”
管文蓁难以置信：“我有必要吗？我也不是找不到工作吧？我求人要求到我同学爸爸的头上去？我以后还怎幺和蓝胜意玩？”
程宁说她脸皮薄。
管文蓁恼火：“你那幺多学生你怎幺不问？”
程宁：“我也脸皮薄。”
阳台洗衣机发出衣服洗好的音效，程宁起身晾衣服，管文蓁要去帮忙，管升龙给她一个眼神，她停下脚步。
“工作你自己找，我也帮你问问，别让你妈求人。”
管升龙不知道，这是二十二年来他第一次和女儿单独说话。
“你妈妈骄傲了一辈子，你不要让她这把年纪擡不起头。”
管文蓁想笑，她抛弃爱情与物质坐上回国飞机的时候，怎幺也没料到自己会让父母擡不起头。
又过两日，管升龙在饭桌上痛斥老同学不像话。
一位同学在金融央企，可以让文蓁先以外包身份入职，再转正去财务。另一位在工农行，建议文蓁投柜员岗，入行转对公经理，等分行有位置再看看怎幺样调进去。
管升龙很不满意：“外包柜员还需要他们帮忙？一帮混蛋。”
管文蓁叹气：“我都说不用你问。”
管升龙又道：“我也问了你小叔，你小叔说他有战友在东城，能找人想办法，让我们确定了再跟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先出国读研。”
管文蓁放下手机：“不用问了，我已经和A行确认入职，明天体检，拿到报告就去办入职手续，御苑房子我也收拾好了，今晚搬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