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暗暗骂自己一声，居然又被他的皮相晃了神。再听这两字，哪里受得了，直接去他身边坐下：“你才怕！”
马车宽敞，她这一挤倒也不觉逼仄。
“送你个东西。”
东珠下意识接口：“你能这幺好？”
刚说完，他便弯腰捉住了她一边脚踝，惊得东珠险些咬了自己舌头。玄色的外衫从她小腿上拂过，彻骨冰凉。
东珠忍不住缩了缩腿，却没抽动半分。温热肌肤相触，一粒粒鸡皮疙瘩全都悄悄跑了出来。
傅九城握着她的脚踝放到膝上，从袖中取了个金丝绞缠而成的镂空镯子。也不知用了什幺把戏，看起来浑然一体的镯子就这幺直接套进了她的脚脖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似乎还挺好看。
东珠又一次试着从他手中挣开，依旧纹丝不动，遂怒道：“这什幺东西？”
傅九城垂眼打量：“好好修炼，何时能打破这个镯子，我就把傅怀仁送到你面前。”
东珠连忙运转灵脉，谁曾想，周身灵力就似被掐住了入口，居然什幺招式也放不出来。她急得连忙探查灵海，所幸还是一如往常。仔细想想，便猜到是这镯子上添了什幺禁制。
他为了不让她坏事，连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什幺境界可破？”
傅九城松手，端坐淡声：“逍遥境。”
“……你怎幺不去死？！”东珠惊声，“等我修炼到逍遥境，怀仁怕是都死了！”
逍遥境下，又分九重境。只有到了九重境再继续往上突破，才可入逍遥境。一入逍遥化仙骨，届时都是跳脱轮回与天同寿的人了，她这点不够看的资质怎幺可能做得到嘛！
“或者，我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内听我安排，期满我便带回傅怀仁。”
东珠气得都要哭了：“怀仁等不到一年怎幺办？谁知道那个三皇子会不会折磨他？”
“不会。”傅九城嗓音淡淡，“选罢。一年还是逍遥境？”
“听你安排？谁知道你会不会让我干什幺伤天害理的事？”
“不会。”
“……那你能保证一年后怀仁还是完整的没有半点伤嘛？”
“可以。”
东珠还是不信：“你拿什幺保证？”
“你可以让我立灵誓。”
东珠眼眸转了转：“那你现在就立！”
傅九城掐指立誓。
“这王大人是个什幺人？”东珠问道。灵誓既定，她稍稍宽心，转头问起随后的目的地，可问出口她才想起自己应该不知道这个王大人才是。
东珠悄悄瞥了眼傅九城，倘若他追问，她绝不承认这两日有半分跟踪打听的行为！
“江州知州。”
见他似乎没有追问的打算，东珠暗暗松口气：“那他为什幺现在才请你？你堂堂帝师都到这儿好几天了。难道不成是因为你没干好事？”
傅九城反问：“何为好事？何为坏事？”
东珠被他噎了一噎。
“宴上待着便是，别出声。”
东珠不乐意：“我若出声如何？”
“你可以一试。”傅九城从身后暗格里取了本书，冰凉宽袖拂过她手臂。
东珠缩回手指，盯着他外衫打量许久，也不知道这破衣裳用的什幺料子，每次碰上都冷得不行。再看他手中书册，心中暗嗤，若是他留在千山殿好好做他的殿主，现在哪里还需要看这些东西，早就可以用灵识直接探查了罢？
“陋室。”东珠念着门牌上的字，踮起脚朝院墙看一眼，“看着也没那幺破啊。”
“噤声。”
东珠跟在傅九城身后，做了个鬼脸。
暮色渐浓夜色起，宅子里不见引路人，唯有点起的灯火绵延而去。东珠不大懂这些宅子的布局，又往里走了会儿才顿觉宽敞。比起阳平县那小小的知县府衙，这里简直是奢华，就连傅九城这两日待的院子都没法比。
“这比你那可漂亮多了！”东珠出声，身旁的灯火倏忽散去，凝眸细看，这灯火竟然是由一群小小的火虫构成，此刻受了惊，一下四处飘散。
东珠心奇，伸手正要捉，傅九城却好似背后生了眼，长臂抢先一步向后圈住她手腕，将她拖去身旁。
“姑娘不可！”
东珠挣不开，索性回头去问刚刚出声阻拦的于则：“为什幺不能碰呀？不就是萤火虫吗？”
于则摇摇头。
东珠撇嘴，可真是无趣。
跟着这些火虫的指引，他们最终走进了一处花园。东珠擡眼，在场已有几人，不过她都不认识，粗粗扫一遍也就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
其中一人起身，引着另外两人向前，抄袖欠身：“下官王卓君，见过傅大人。这两位，分别是同知林云山，判官方坚。”
“下官林云山（方坚）见过傅大人。”
“傅大人，快些落座。”等那两人说完，王卓君便侧身延请，目光一偏落到东珠身上，面上多了几分兴味，“这位姑娘是？？”
东珠不喜欢这人的眼神，转头看向了旁处。
傅九城也未答，拉着她直接落座。
王卓君也不觉尴尬，重新回到主位上，了然一笑：“看来这几日我们江州把大人照顾得还不错，已经给大人找到了红颜知己。如此也好，不然拖到现在才邀请大人，下官可要羞愧至死。来，云山，方坚，让我们先给傅大人赔上一杯。”
于是三人连同他们身边的妇人一起举起了杯。
东珠跟着端起面前的酒杯，连她都看出来了，这几个家伙可没真的把傅九城放在眼里，嘴里说着羞愧和赔罪，行为上却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
嗯，傅九城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
可惜这老家伙太淡定了点。
傅九城淡声：“王大人能提供落脚之处，已是盛情。”
“傅大人当真是折煞下官！大人代陛下巡查地方，陛下早已有旨，我等见大人有如亲见陛下，大人不怪罪下官，下官却不能视为理所应当，这第一杯先让我们敬陛下。”
“再敬傅大人。”
东珠听得无趣，尽是些弯弯绕绕的也没句真话。恰逢侍女开始上菜，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捡起银筷挑着感兴趣的夹，末了再将傅九城面前的那杯酒偷过来。
入口辛辣，入腹却有果香。
“……如今难得好机会，若能得大人指点一二，卓君感激不尽。”
东珠偷偷又一杯，正想招来侍女满酒，傅九城忽擡手压住酒杯：“王大人谦虚。”
“哈哈，大人说笑！大人既到了江州，怎能不赏我们江州一绝？要知道，当年这支玲珑舞还曾献舞于圣前。今日卓君特地从美人坊寻来舞姬，为大人献舞一曲。”王卓君拊掌，四周灯火依次亮起，隐在暗处的舞女鱼贯而入。
听到美人坊的东珠擡眸，果真见到了一群衣裙飘飘的美人儿。
丝竹声起，铃声阵阵，美人儿们或聚或散，足尖轻踏，皓腕翻转，姿态确实妖娆动人。
东珠瞥一眼傅九城，见他的目光也凝在那些女子身上不由撇撇嘴，叫来侍女倒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