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钱”

顶层,办公室。

闻央刚出电梯,就看到身穿制服的科研人员站成一排等候顾砚礼的到来。

她微微吃惊。

秘书告诉她这是一场产品会议,顾砚礼会和团队交流研发进展,她可以在沙发上休息。

闻央刚坐下,侍酒师便来询问她的口味推荐夜间开胃酒,还有甜品师送上茶点,对她的服务礼待堪比飞机头等舱。

闻央从不吃苦,她优哉游哉地看顾砚礼工作,把自己的地位擡高,把他的存在贬低,心理平衡多了。

会议开始。

科研团队展示的第一款模型是健康检测器,外形近似于腕带臂箍,用于监测体温、脉搏、呼吸,血压等生命体征,相比市面上的智能手表更侧重医疗场景使用。

闻央对科研不了解,但顾砚礼是管理者,他懂得比她要多得多,娴熟讨论技术方面的改进点。

“数据精确度这块,我同时佩戴智能手表和检测器,误差和上次实验不一致。”

男人工作起来一股冷淡禁欲精英味,闻央正晃神,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把衬衣脱了,将上臂的检测器重置,再戴上专业的心率器血压仪,比较三者结果。

顾砚礼的肌肉很结实,不带任何色气情欲,像一尊圣人雕塑。

闻央面不改色地开始数他的腹肌。

电子屏幕上,仪器监测到的生命体征数据随时波动,闻央清晰听见他的脉搏,耳膜也跟着共振。

她感觉自己好像和顾砚礼紧贴在一起,仪器虽然冰冷,传递的心跳却过于亲密了些。

想想也是离奇,如今医学技术发达设备高能,顾砚礼遭遇意外后修养一个月便能行走自如,失去的记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

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对着顾砚礼的躯体开始走神。

顾砚礼深沉的目光盯着她。

她不专心的表现极其刺眼,一举一动都抓住他的心,让他无法认真工作。

“使用场景也可以拓宽到极限运动,比如攀岩,最好能全程监测到使用者的体征。”

他跟科研员说话。

闻央听懂顾砚礼的旁敲侧击,别开视线,不数了。

“你也来试一下。”

他解除检测器,向她发出邀请。

闻央很提防他:“不行,你不能打探我的个人隐私。”

她的心跳呼吸都属于她的个人隐私,怎幺容他轻易摄取夺走。

顾砚礼没有强迫她,看似是纵容了她的抗拒,实则将温和与强势的边界掌握有度。

“说好陪我工作,你几点回家,取决于你的表现。”

“……那等研发完再试吧,”闻央咬牙切齿地放柔语气,“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我都没办法思考了。”

顾砚礼忍不住勾唇而笑。

看她被强迫着留在这里,加班都有趣许多。

第一个项目过完,办公室里的研发人员换了一批。

闻央犯过错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她坚决不看顾砚礼,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她没有固定的周末,业余时间不足以培养兴趣爱好,偶然空闲下来,只够帮木喜和温莱解决找对象的问题。

温莱挑剔,不肯找同行业的谈对象;木喜社恐,根本不肯认识人。闻央受她们的影响,下载了一个交友软件,平时刷到合适的人选就要来联系方式,再发给她们。

刷得久了,闻央把各个类型的男生都聊了一遍,也没品出来自己究竟喜欢哪种,总之能放松身心就好。

交友软件上也不缺身材优秀的健身教练,闻央一张张照片翻过去,专注地挑剔比较。

她长时间的沉默终于引起顾砚礼的注意。

在他走过来时,她迅速将手机锁屏,轻咳掩盖心虚,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工作上。

顾砚礼已经敏锐看到了。

她在翻其他男人的照片资料。

“接下来的项目是什幺来着?”

闻央转移话题。

顾砚礼气息莫名阴冷,先按下不表。

第二个项目是和世界语言研究所合作,偏智能研究方向,通过训练机器自主学习濒危语言,以此保存那些几近消亡的文化。

根据语言学记载,国内的少数民族文字一共有十九种,为了验证机器学习的水平高低,孵化中心内容定期举行类似于“人机大战”的对垒,双方同时学习一种全新的文字,最后通过和母语者的交流进行验证比较。

拥有速学语言能力的人,唯有顾砚礼。

今晚闻央在场,顾砚礼把命题权交给她,由她来选择语种。

“你这个工作狂,拉我来果然没好事。”

闻央故意选了和西青语相似的卫青语种,而非她真正的母语。

不知为何,她不太想顾砚礼学习自己的母语。

他学会了,他们的共同语言就多了,她以后都不能偷偷骂他。

半小时倒计时开始。

在这幺短时间内极速学习语料几乎是天方夜谭,但顾砚礼的天资毋庸置疑,顾家是学阀世家,出过多位院士甚至是上世纪的诺奖获得者,他的长项可不止与她争项目。

像顾砚礼这样高干又有学问的精英,其实最忌讳显山露水,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闻央内心再清楚不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时间转瞬而逝,半小时结束后,她先去验证机器学习的结果。

少数民族语言没有完整可供学习的资料,这是大多数濒危语言的共性,也是阻碍机器学习的难点。

闻央先问了一些诸如“天气如何”的问题,机器还能用正确的卫青语序词汇和她交流,再深奥的就不太理想。

接着,便轮到她和顾砚礼对谈。

周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私密起来。

顾砚礼要用她熟悉的语言和她交流,这本身就是对闻央思想上的冒犯,偏偏秘书一干人等都听不懂他们在说的卫青语,只有她知道。

“你开始吧。”

闻央演不下去,她总不能问顾砚礼今天天气怎幺样。

测试的时间很短,顾砚礼能提三个问题。

他和没有感情的机器不一样,可以真正跟她交流。况且,他似乎隐藏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久候等到这个机会盘问她。

“你喜欢什幺?”

顾砚礼的速学能力堪称恐怖,闻央几乎纠不出他发音的错误,声调加音字的使用也正确。

她低头看了下手指。

要命的是,她的祖先有规定,讲民族语言要对天坦诚,不准撒谎。

“我喜欢钱。”

她如实回答。

古老将死的语言,成为他们灵魂交流的载体。

顾砚礼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我哪里对你不够好吗。”

这明明是一场简单的语言测试,他似乎也动了真心。

“都不够好,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跟他正面开火时总是藏不住恨意,归寂下来,任何一句话哀怨到足以使他愧疚。

顾砚礼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的机会。

“你没完成的愿望是什幺。”

闻央想了想,这次她要用完整的语句才能解释透彻。

卫青语是一门古老的语言,没有词汇能准确表达“傍大款”的意思。

今晚事到如今,她彻底放弃复杂的伪装,也不想把话题弄得太严肃,那索性肤浅一点好了。

反正他从来都看不起她的肤浅。

闻央想起自己二十岁出头的时光以及纽约那个狼狈委屈的夏夜,内心瞬间有了情绪,眼眶泛红瞪着顾砚礼。

她想掐死顾砚礼,是宿敌之间十年如一日的对峙。

无奈她突然迸发出的情绪太浓烈,如琥珀泣血诡异美绝,配上她稀有的美貌,让世间万物为之失色,一同控诉究竟是哪个男人敢伤她的心。

沉默片刻后,顾砚礼忽道一句。

“我有钱。”

闻央说了,她喜欢钱,没完成的愿望是傍大款。

他有钱。

她可以喜欢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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