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察涅拉有句话说的没错,在精灵族侍奉万年预言世间一切的神谕书里根本没有她,或者说,主角团里根本没有她。
在这本升级流龙傲天小说的主角团里,科恩这个名字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的,精灵族的预言神谕里,会拯救大陆带来希望的救世主也不包含她。
是不是她痴心妄想,奢求这些光辉的圣武,有朝一日也能分得她一把,劈砍走过去全部拢杂的黑暗?
思及于此,恼人的神经毒素再度发作,尾椎里像是被安置了一只毒蝎子,她一行动,整根脊椎就被啮咬得生疼。
觉察她的沮丧,妥纳斯伸手轻轻抚她发稍。
“阿拉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必自责……投身于此,我们每个人都早就做好了为光明神献身的准备,同残虐黑暗统治下的帝国的斗争,流血牺牲本就在所难免,迪索拉七世暴虐无道,总有一日光明神会亲降天罚于他,他们所有做过的恶事都会遭受反噬的,这也是我们为之献身的意义。”
科恩颤声问:“救世神谕里没有我,阿拉宓的据点暴露得实在太蹊跷。哥,你会觉得我是那个叛徒吗?”
“不会。我相信你,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没有人能再苛责你什幺。”
“那记录阿拉宓据点的灵魂刻簿,上面亮着的还剩多少?”
科恩那天隐蔽途中,看到不少起义军被直接拉去了腰斩台,但也有一些人没有被即刻处决,而是浑身戴满枷铐地被押送走了,形势突然,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就连自己全身而退都是问题,贸然解救也不过是把自己搭上,可面对同伴惨案的无能为力确是困顿住了她。
灵魂刻簿实际就是一种炼金术石板,上面的亮点就是每位起义军的生命亮光,只要还亮着就是活着,活着就是还有拯救的可能,虽然希望渺茫。可科恩仍旧心存一丝侥幸的希冀。
妥纳斯沉默一晌,没有正面回答,喟叹一声继而道:“牺牲本就是在所难免的,对谁都一样。”
科恩颓然地低下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我累了,哥,我现在……我现在……”她葱白的手指无力拽住衣角,发丝如同一捧潮湿的海藻,“太痛苦了……”
妥纳斯顿感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也亲身体会过帝国军的晦暗肮脏,知道没人能从那个地狱里清晰地全身而退,过去的记忆一直纠缠住了她,长生种漫长的成长期本就难熬,他不敢想象一个心智不够成熟的孩子如何能从血海深渊里挣脱。
安慰的话语卡在嘴边,向来辩口利辞言若悬河的领导者、政治家,罕见地感到词穷。
妥纳斯穷思竭虑,最后轻声问道:“那抱一下会不会好一些?”
这幺问着,他伸手向她敞开了怀抱。
形容有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科恩犹豫了一下,贴身靠了过去。
宽阔的萦绕着性感麝香味的胸膛就在她面前,科恩根本难以抵抗。
此刻的她就像是溺水的人,任何稍微的慰藉援助都会被她当做救命稻草一样狠狠抓住、
妥纳斯的怀抱很好闻,胸口条理分明的肌肉在不用力的时候是软软的,脸贴着很舒服。
“以前家中的妹妹们,受伤了不高兴了,都会找我要抱抱……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有好多好多年了。”
“妹妹要是能长大,现在应该也和小科一样高了。”
柔软的刻意放低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科恩靠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幺办了。”
“不知道怎幺办了,就休息一会吧。”
妥纳斯温柔地把她环在怀中,轻轻拍她后背,像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
“我知道精灵都是长生种,你这个年纪,也还只是小孩子,哭泣起来也不用有什幺负担。”
“今晚,什幺样的眼泪都可以流在这里。”
“那天,我看到血戮军了,我害怕,哥。”
过去最灰暗的汹涌噩梦。
他听到了科恩轻声的细微的啜泣,克制却隐忍,仿佛难以承受痛苦般,她低声说:“我不想,我不想再回到那个鬼地方了……”
“……那里简直就是地狱。”
“血戮军……我不会再让你回去了,我保证。”
科恩闻言,只是低头把他的衣襟攥得更紧。
“哥,我这样的黑暗精灵,也能算是兄弟姐妹中的一员吗”
“当然,科恩是我们最小的妹妹,我们永远都接纳你,欢迎你。”
科恩一直在掉眼泪,妥纳斯纵容着,允许她一直用自己的衣服揩拭那些晶莹的小水珠,他觉得无论是在哪个种族,幼儿都是娇柔脆弱的需要呵护的存在,即便有了强健敏捷的战斗技巧加身,科恩本质也只是个长生种无助的幼儿,他去过精灵族的领地,得知他们六十岁才算踏入成人的领域,而科恩才堪堪跨过二十岁的阶段。
他从这个小混血的口中得知过零星关于她的过去,拼凑起来也基本得出全貌,因为混血的出生而在族群内为人不喜,生母冷漠,生父也不详,幼儿就跟随着胞兄在战乱无数的人类社会飘零,好不容易加入帝国军后,也只是被当作战争工具、消耗品一样对待,从未有人正确教导过,她能走到今天一步也算属实不易。
到最后,科恩哽咽地有些胡言乱语,她宣泄般地絮絮叨叨许多,妥纳斯耐心地一一应答。
“哥,我爱你。”
妥纳斯叹了口气,“我也爱你。”
胸膛似有温热的火烫灼燃烧,他闷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