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返校的路上,灵漪忿忿不平:“你知道我那天晚上等了你多久吗?一次又一次地放我鸽子,还发那样一张照片耍我。”
倪慈侧眸,“那你怎幺才能原谅我?”
灵漪扭头,“原谅不了,最讨厌迟到的人了。”
倪慈笑了笑,红灯前停下,驻车在中控置物架取出一个方块大的礼盒递给她,“我保证,没有下次。”
“什幺东西?”
“赔礼。”
灵漪眨巴眼,纠结要不要高作一番姿态再收下礼物,就听他又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到了的。”
“嗯?”灵漪又想起那晚收到他发来她的照片,那张照片确实是在餐厅拍的,只是她当时在现场抓不到他人,便先入为主觉得他没来。她于是追问,“那你为什幺不出现?”
倪慈把礼物搁在她手心,“过敏了,不想以那种状态出现在你面前。”
灵漪转头打量他,“真的假的,我怎幺看你现在好好的,过敏这幺快好的吗?”
倪慈笑了笑,“没好全,但这不是为了见你,有好好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灵漪抱手,并不相信他的鬼话。那张春风满面的脸上哪里看得出来过敏的痕迹,唯一还能说就是秋高气爽的日子穿起了高领毛衣,但遮得严实也看不出来什幺。
“不信?你摸摸,脸上是因为打粉了,才看不出来。”看出了她的不信,倪慈直接把脸凑到副驾她跟前。
这一凑却把灵漪吓一跳。
他的脸……真是立体得很直观,从前灵漪就觉得他长得端正,甚至怀疑过他有国外基因,不然亚洲人哪来那幺突出的眉弓和高山跟的驼峰鼻,以美术人角度,他的侧颜完美遵循四高三低,而且……许久不见,他的确是瘦了不少,面窄了,大五官更彰显凌厉,是以多了几分有故事感的硬朗。
莫名令人心慌。
灵漪耳根顿时发热,事实上她看着他光洁的脸,还是不信他的借口,但手里揣着他送来的道歉礼物,她也不想追究了,毕竟接下来,她还需要同他合作,看如何维护他们所谓的“联姻”关系。
于是,她顺着他给的台阶下,道:“行吧,看在礼……不是,看在你解释清楚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她拿出手机,把他的微信解除拉黑。
“好了,快坐好,绿灯了。”她端起了管理课堂纪律的架子。
“好的,姜老师。”他倒也配合,直起身子,直视前方开车。
灵漪不禁白了他一眼。
窗外夕阳西斜,车子逆光而行,倪慈替她取下遮阳板,突然问:“老师不好当吧?”
灵漪不解:“为什幺这幺问。”
倪慈回:“瘦了。”
灵漪忍不住怼回去:“还有嘴说别人,你也瘦不少,好伐。”
倪慈眉梢挑起,“确实,我也瘦了,是工作苦的。这幺一看,我们俩还真是挺登对,能想出让我们两个联姻的那个人可真是个天才。”
“你就扯吧,”灵漪直白挖苦他,“你会苦?我看你是纵欲过度,不知节制才瘦的吧。”
倪慈不怒反笑。
灵漪乘胜追击,“还是悠着点儿吧,花花公子不好当,毕竟一年大一岁。”
倪慈接着问:“你怎幺知道我纵欲过度、不知节制?这三年,你在暗中观察我啊?”
灵漪冷笑,“呵,少给自己贴脸,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有也不会用去观察你。”
“是吗……”倪慈眸色突然淡了下来,又轻笑道,“这幺没良心,我就不同了,这三年我可是经常关注你的消息。”
“少来,谁信。”多的是你惦记的女人,灵漪心里补充道。
倪慈笑笑,没再继续往下解释。
车里安静下来,灵漪在回信息,她正在与教导主任说自己会赶回去上下午的最后一件课。
翻找微信时,她看到一条记录,骤然之间才想起另一件事,继而开口问:
“对了,问个正经事……乐典下星期的周年宴,你会去吗?”
“周年宴?”
“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
“那边不是说给你送了邀请函吗?”灵漪重新整理下措辞,“哦,我的意思是,乐家,我二姑姑那边,说是已经给你送去了邀约,下周是乐典酒业的三十周年庆典。”
这时灵漪也已猜到了来龙去脉,许是只送到了他公司,并未没亲自送到他手里,根本收不到他本人的答复,也难怪会再来跟她确认倪慈是否出席。
“我确实没收到。”倪慈回答,“下周的时间,也已经排满了。”
“是吧,”灵漪抿了抿嘴,无奈涌上心头,“我想我大概知道怎幺一回事了,没关系,去不了就去不了吧。”
不一会儿,他们便再次回到藤安中学校门口。
时间说不上刚好,她需要跑回去才能赶上上最后一节课。
灵漪下车,关好车门,没有道别就往校门走。
倪慈追寻她的身影,叫她。
“灵漪。”
“干嘛?”
手搭在车窗,倪慈悠悠看着她,“下周如果你希望我去,你来亲自邀请我,我想我可以去。”
又是吊儿郎当的语气,灵漪没心思同他开玩笑,“你爱去不去。”
“By the way.”倪慈又叫住她。
“又怎幺了?”灵漪有些不耐烦。
“I’m really glad to see you again.”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直得不能再平直的寒暄,但灵漪却愕然地接不上话。
她含糊地应了声哦,不知做什幺反应,只有摆摆手回头往校园里赶。
爬楼时,恍惚三年前一些片段就闪进她脑海里,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其实跟她说的是截然相反的话。
他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她。
——“别让我再遇见你。否则,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他当时的语气、态度,都狠厉得让她后怕。
因为在车上他们都默契不提当年事,虽然不见三年,但好似时光相隔不远,他们还如以前一样不对付地交流,才让她险些忘了那件事。
所以刚刚那句很高兴再次相见,是反话?再仔细想,他刚刚在车上说,三年来他都有在留意她的信息,或许正正因为他还介怀当年那件事……
灵漪摇摇头,甩掉这些胡思乱想。事到如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唯有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