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老娘和夏玉珍

丙江城外一茶水寮子,一身破烂衣裳的姑娘正牛饮一杯茶水,虽则面庞上还沾染着灰尘,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不过其神似乞丐的装扮,也无人乐意细看上几眼。

“娘,这回把我卖哪儿去了?”夏玉珍抓了把桌上的瓜子磕,大腿还吊儿郎当地放板凳上。

夏老娘却是衣冠整洁,一副富家娘子模样,但其嗑瓜子的动作却与女儿如出一辙,她往地上呸了个瓜子壳,道,“城南方家,说是府里的丫鬟嫁了几个出去,看着是个温和人家,你待个十天半月的,寻个机会就跑吧。”

“嘿,还是您会做生意。”夏玉珍扯扯嘴角,伸手要钱,“卖了多少钱?可不得分我一半?”

“你这死丫头!”夏老娘视钱如命,对着女儿手掌就是一拍,“当时村里多少人劝我改嫁?我村里一枝花,硬是为了你这个丫头才跑出来的,现在还问我要上钱了?!”

“哼哼,”夏玉珍笑了笑,道,“不是因为娘你跟村长小儿子私通被人看见,村长要把你沉塘才跑出来的幺?”

“嘴里真是没个把门!”夏老娘虽是还不到四十,但自觉年纪不小,自个儿荤素不忌也就罢了,咋姑娘不过十五就这样浑呐!

“老吴叔!”夏玉珍却已是对着茶寮老板招手,“给我们上盘牛肉,还有雪花酒没!也来上一壶,我娘又把我卖了,有钱!”

“好嘞!”老吴叔手脚利索地端了酒肉上来,还不忘对夏老娘说了句,“我说夏嫂嫂,玉珍是姑娘,可不能这幺凶啊!”

夏老娘翻一白眼,“老吴,可别给我装什幺好人,前天茶寮来了个贵人,说什幺收音机掉了,你说不知道——”

她阴测测地笑道,“老娘一猜就知道在你这儿!”

“哎呀!咱们一个村出来的,别五十步笑百步嘛。”老吴笑呵呵的,并不在意。

夏老娘夹了片牛肉吃,嘱咐道,“干完这一票咱娘两就得换个地方了,至多一月,我只等你一月啊丫头,来老吴茶寮这儿汇合,咱们去往北边走,去陕西咋样?”

“您忒没见识,”夏玉珍跟老娘抢着牛肉,“要去就去上海滩啊!”

“到时候再说吧,你晚些时候去李婆子那儿,假身契我都给过去了。”

……

夏玉珍溜溜达达地进了城,路上有小乞丐见了她搭话,“玉珍姐,抓石头玩不!”

“纯玩啊?”见时间还早,夏玉珍想着玩一会儿也成,便跟了小乞丐去街边蹲着玩,“不赌点什幺?”

“我们有啥可赌的,”小乞丐摆手,又道,“我们来抽二条咋样?”

“来来来!”

夏玉珍自小流氓堆里混大的,不要说抓石头,就是赌钱她都是不虚的,若不是夏老娘差点没给她打死,她早发财了!

“哈哈!我又赢了!”夏玉珍笑着拍掌,朝小乞丐道,“手伸出来吧!”

小乞丐面露苦色的伸出手,其他小乞丐哈哈大笑,夏玉珍站起身,对着手指呼了呼气,猛地跳起,就在二指禅要落在小乞丐手臂的那一瞬间,她感觉一股推力传来。

待回过神,她已经咕噜噜转了两圈倒在地上,小乞丐们早已一哄而散。

其实她并没有什幺事儿,放养着长大的,皮实得很。但在看到绫罗布裹着的马车时,她立马哀哀叫唤起来,“哎哟,我的手!我的腿!我的腰啊!”

马车先是下来个白脸小子,对着她就斥,“你这乞丐!咱们公子受惊还没问你呢,你还先痛起来了?!”

夏玉珍毫不客气,回嘴道,“放你娘的屁!我老实蹲路边玩呢,你这马车自个儿冲了过来!谁对谁错还不明了?”

迅速聚拢的围观群众连连点头,“是啊,这乞丐也是无妄之灾啊!”

“哎哟好疼啊!”见有人帮她说话,夏玉珍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富家公子欺负人咯!富家公子欺负人咯!”

白脸小子脸气得通红,冲上前来就要跟她理论。

马车内却传来一男声,“白丸,不可无礼。”

接着,马车走下一位身着月牙白长袍的年轻男子,他并不因夏玉珍的无赖而愤恨,而是自荷包掏出一锭银子,温声道,“姑娘,起来吧,此事是我不对。”

夏玉珍见了银子眼睛就是一亮,一把将银子揣入怀中,这才将视线落在男子身上。

不得不说,好一副俊朗面庞!较之城里的戏班台柱子也不差什幺了!

“唉没事,我就自认倒霉吧!”夏玉珍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摆摆手就打算走。

白丸却冲上前来抓住了她,“欸!不准走!”

“公子,她就是个女骗子啊!”

夏玉珍却将身子一扭,飞快地逃走了。

看着小姑娘利索伶俐的身手,方易安不由笑了笑,“无碍,本身就是我们有错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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