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祝菁宜裹着毯子出神,良久,她慢慢起身,端起那碗冷掉的中药,倒进马桶里。
万圣节的狂欢仍在持续,鼓点,光影,浪潮般的人群,飞溅流淌的香槟泡沫,都促成此刻疯狂的喧嚣。而她在寂静的另一边,孤零零躺在床上,睁着眼,看月亮。
房间太空旷了,连呼吸声都分外清晰,她突然想要一杯酒,呛喉也好,烧心也罢,总归能在体内留下一点温度。
彼时,月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幽静的长廊,有道身影步伐轻快,迅速拐过墙角,朝门前靠近。
密码锁“滴”一声响,人脸识别成功。
大门自动开启,黑影擡脚进入门内,廊外的乐声隐隐传来,他放慢脚步,谨慎地左右巡视。
此时大厅空无一人,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他擡手摸了摸鼻梁,三步并作两步,驾轻就熟上楼。
嘭。
书房门轻轻合上。
十米之外,祝菁宜刚过转角,恰好捕捉那道快速闪进门内的黑影。那个侧脸相当熟悉,她不会认错,可为什幺看上去鬼鬼祟祟?
感觉奇怪,祝菁宜贴着墙走到门前,手握住门把,一点点往下压。门在眼前逐渐滑开,视线一片漆黑,她站在半开半闭的门口,听到一阵厚重的咯吱声,从里间传来。
祝菁宜松开门把,想进去看看他在搞什幺东西,而在进入门内的刹那,身后陡然袭来一股气息,她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口鼻被一只手捂住,提前锁住她的惊叫。
“嘘。”
男人把她带进旁边的隔断后面,下巴抵住肩头,贴在耳畔轻语:“不是他。”
纪凛的声音。
祝菁宜睁大眼睛向上望去,似从她震惊的眼神中读出疑惑,纪凛解释:“身高不对。”
身高不对?那为什幺脸会一模一样?难道司崇羽有个双胞胎兄弟?
祝菁宜后背一阵发凉,纪凛看着她颤动的睫毛,挨在耳边继续提醒:“他可能有枪。”
她知道这话不是随口吓唬,毕竟在这个国度拥有一支手枪是公民的合法权益。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手心不自觉冒汗,而纪凛淡定得像个AI,手擦过腰侧,从她睡衣口袋摸进去。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她心头猛地一颤,狭小逼仄的空间放大布料摩擦的声音,祝菁宜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生怕突然冒出一支枪来,抵住她的脑门。然而外头一片静悄悄,不知那人到底在里面干什幺。
指尖触到她的手机,纪凛缓缓抽出来,两秒后,调成静音的手机重新回到口袋,祝菁宜心跳没有半点减速,似乎发觉她在紧张,他低头贴了贴她眉心,安抚着说。
“别怕,我会帮你挡子弹。”
纪凛没有给予这个危机时刻一点尊重,他嘴角微勾,无比轻松,祝菁宜并没有被安抚到,在黑暗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而她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如此镇定,其实是在进来之前已经发现异常,一早便给司崇羽通风报信。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房间,这个狂欢夜最终以这场闹剧结束。
那个“扮演”司崇羽的人,在一顿毒打后坦白了一切。他是个惯犯,在小偷小摸中练就出一手开保险箱的好本事,上个月用同样的方式得手两次,心态膨胀,于是计划着干票大的。
他的计划近乎完美,先是买通司家佣人做内应,然后定制一比一人皮面具,最后在万圣节这天混进别墅,实施方案。
只可惜,再完美的计划也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他没料到,那碗下了安眠药的中药没有起到作用,而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以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轻飘飘地搅乱了这场局。
是他活该,也是注定。
万圣节的狂欢夜,他落了一身伤痕,没得到丁点好处。而某个人,却因这场烂尾的局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