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荫下,陆聿姿态随意地倚着树干,目光瞥向不远处。
登山半途小憩,言宛抱着她那只纸袋,正在一个个地给同学们递她亲手烤制的曲奇饼干。
少女穿着宽松的深灰色工装裤,线条在胯部以上收紧;奶白短衫包裹着软绵的胸,露出小巧的肚脐和一截精致冷白的细腰。
一顶棕色的宽檐登山帽将她的脸掩在阴影里,五官和神态都看不真切。
陆聿心道——她的品味倒是进步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那张平凡的脸被距离所模糊,从远处看她,入目皆是纤长的体态,称得上是惹眼的美人。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明明脸还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然而所作所为、散发出的气质却与记忆里的她判若两人。
就像现在,陆聿还是搞不懂——
虽然同属一个年级,但此次登山队里的三十来位同学却多半不认识彼此;她有必要辛辛苦苦烤饼干去讨好一群陌生人吗?
以前,她明明……只会讨好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
按捺住心头那一点微妙的烦躁,陆聿直起身向她走去。
言宛的肩头被人轻拍,偏过脑袋,便对上少年阴晴不定的脸。
“零食分完了吗?我们小组不是还有实践任务要做?”
此次露营飞泉山,他俩分到的任务是拍摄至少五种植物的照片,并结合高中所学的生物地理知识做一期科普视频。
面对他,女孩唇边勾起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淡下去。
她甚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只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吗?老师说了,不让擅自离队。到山顶露营的时候再拍照,来得及。”
陆聿脸色微僵,咬牙道:“行。你觉得来得及就行,反正又不是我拍,随便你。”
说完,又不经意扫了一眼她的纸袋。还剩下几个饼干,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然而言宛已经察觉到他的视线,直接顺手拈出一个,递到他面前:“喏,你要吃吗?”
新鲜现做的曲奇饼,一旦受潮保存不了太久,剩了也是浪费。
她抱着权当喂狗的心态。
陆聿下巴微擡:“不是说没做我的份?”
“不吃算了。”
言宛正要把饼干收回纸袋里,就被少年一把攥住了手腕。
好细。他一掌圈住,还绰绰有余。
陆聿心底泛起一丝痒意,飞快从她手里抢过饼干,又触电般甩开她的手:“答应送给别人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
“怕你看不上呀。”
少女随意的一句话,像根羽毛在他头皮上轻轻挠了一下。
他眉心微蹙,张嘴却什幺都说不出,索性背过身去,吭哧吭哧把饼给啃了。
正好也休整得七七八八,领队老师很快集合了队伍,向山顶进发。
下午四点过一刻,浩浩荡荡一行人抵达了飞泉山顶。
到底是私立名校,学生大多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女,德文高中不仅派车将露营的器材运送到山顶,还运了新鲜的食材上山现场烹饪晚餐。
同一个小组成员的帐篷相邻而支。陆聿熟练搭好自己的,一旁的言宛仍在忙碌;他刚想上前,就看到一位男生从她的帐篷后头钻出来,满脸“热心同学”的模样。
陆聿的脚步一顿,微哂。
这就有人上赶着献殷勤了?
他原本还难得打算表现一下作为兄长的关怀。
现在想想,关他屁事。
也许是微微冒汗,言宛已经把登山帽摘下,有一搭没一搭给自己扇着风;编在一侧的鱼骨辫散出几缕碎发,随着小风轻晃。
夕阳渐渐落下,橘色的日晖映在那晃动的光洁手臂上。
在她薄粉色的肘关节侧,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抹红色的印记。应该是山里某种小虫的咬痕。
咬痕。
陆聿眼尖地瞟到之后,又开始反复在脑海里琢磨这个词。
殷红的,很小一点......
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她的酥胸,粉嫩的乳晕......不知道前端的乳头是否也像咬痕一样,小而红。
“陆聿?”
不知过了多久,神游天外的少年终于被这道声音唤醒。回过神来,眼前赫然就是他臆想的对象,不免吓得后退了半步。
言宛盯着他略染薄红的脸,犹疑道:“你怎幺呆站在这?老师叫了两次了,让去他们的营地那儿一起吃晚饭。”
“知道了。”
陆聿语气生硬地应道,扭头就走。
然而没迈出去两步,他又折身退回来。
“你们不走?”
下巴点了点那位来帮忙的男同学。
“哦,走的走的。”男同学愣了一瞬,“这帐篷基本上都搭好了,先去吃饭吧。”
“彭宁。”言宛走到男同学身边,与他并肩朝领队的营地走去,完全忽视还有一人存在,“谢谢你呀......我从来没露营过,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估计要弄到半夜。”
她似乎并不因自己经验的缺乏而感到窘迫,反而很大方真诚的道谢。
但这话落到两人身后紧跟着的陆聿耳朵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再怎幺说......
她住在陆家,却好像是与这一阶级切割得干干净净的局外人——穿廉价的衣服,吃便宜的食物,甚至连普通家庭的孩子所享受过的课余活动,她也应该一次都没参加过。
陆聿想到自己八月中旬要去热带海岛的旅行计划。
他是不是偶尔也应该带她去见见世面?
况且,拉她下水一起挥霍老头子的钱,她总没有立场再指责他心安理得地忽视父亲的出轨。
再退一万步来说......
尽管他还是无法释怀父辈的爱恨情仇,但她好像,也算是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