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萧筱睡得很沉,她严重怀疑郁晌是不是在和她做爱之后偷偷给她喂了安眠药。
否则按照她的睡眠习惯,估计三四个小时就能醒来一次,再入睡就是浅眠,完全达不到休息的效果。
睁眼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宿舍里方方正正的蚊帐,也不是外婆家带有浓郁花露水味的小房间,而是遍布郁晌生活气息的大卧室。
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鼻尖都是郁晌的气息,这不太妙,怎幺就又和他纠缠在一块了呢?
萧筱企图论迹不论心,这句话原本是指,一个人的品德要通过其行为来体现和评判的,而非内心想法或动机。
但她不管,私密的空间、遍布的回忆、急促的呼吸还有对方不算清白的眼神,种种情况交织下,这叫她怎幺忍得住不做!
她可不是圣人,要不然为什幺会逃跑。
萧筱盯着天花板发呆,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自暴自弃地在床上滚了两圈,然后和推门而入的郁晌四目相对。
后者手里还端着刚高压好的水鸭汤和紫菜饼,浓郁的味道惹得萧筱频频皱眉。
水鸭和绿豆一起炖是降火神器,萧筱一眼就知道绝对是外婆炖的,肯定是前两天和她视频叫她看见自己眉心冒出的那颗红肿的痘,绝对!
萧筱烦闷,她最最最讨厌喝家禽类的汤,包括鸡汤、鸭汤、水鸭汤,哦对还有羊肉汤。
她把自己裹成粽子,打算装死,反正就是不打算直面那碗汤还有郁晌明目张胆的嘲笑!
真的特别讨厌啊,郁奶奶就从来不会逼着郁晌喝这些汤,也不会强制要求郁晌在冬天穿丑陋臃肿的秋裤。
郁晌端着碗走进来,脚往后一勾轻轻带上门。
“不喝?”
疑问句里不带半点疑问,像是料定她铁定不会喝,郁晌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没事找事地帮她掖紧被脚,而后在床沿坐下。
然后用那种平淡如水的眼神看着她,就像在看隔壁家那只老半夜乱叫的不听话的小狗。
萧筱回避他的疑问,但行为已经给出答案。
冲着水鸭汤皱眉的人,越过他去拆一次性手套,戴好后迫不及待地抓起香喷喷还热乎着的紫菜饼,使唤下人般指了指书桌下面那台小冰箱。
不言语,但在说:我要喝饮料。
萧筱早就见识过郁晌那台小冰箱里储藏的各种各样的甜丝丝的小饮品,不得不承认他真得很会搜罗,有的进口饮料甚至在某宝上都找不到。
认命地起身去开冰箱,幸好他有囤货的习惯,早先就担心要是哪一天她突然愿意回来找自己玩,却发现冰箱里没有想喝的饮料,估计会撅着嘴气哄哄地离去。
郁晌抓不住她的心,但小甜水可以抓住萧筱的味蕾。
他一口气将冰箱里的饮料摆上床,也不问她要哪瓶,总之随便她挑,就算全都带走也没事,反正不值几个钱,只要她开心就好。
直起身端着汤碗往卫生间走,既然萧筱不乐意喝,那它的归宿自然就是下水道和垃圾桶。
“欸!”别倒掉啊,怪可惜的呢。
后面的话萧筱没说出口,但郁晌懂得她的意思,我不喝但你也别浪费啊。
换作从前萧筱会用吻来求他解决掉,但现在……郁晌站在衣柜旁俯视她,好吧,片刻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对拒绝她的这件事无能。
于是萧筱坐在他的床上,腿上盖着他的被子,一手抓着紫菜饼,一手举着小甜水,美滋滋地开始享用回家的第一餐。
郁晌则端坐在书桌前,面部表情地帮她解决掉水鸭汤。其实郁晌也不爱喝这玩意,但只要萧筱开口,哪怕只是用意念告诉他,他都会谨遵执行。
没问他是怎幺解释自己在楼上迟迟不下楼的,反正郁晌在找理由这件事上没得挑,她是见识过的。
两年前,他就以问问题、看试卷、看书、看电影、玩游戏等等各种理由将她留在自己房间,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又荒废的午后。
不过问题确实也问了,试卷确实也分析了,书和电影确实也都欣赏了,游戏更是玩得风生水起。
只不过问的是能不能再来一次,分析的是情侣问答99题,看的是类春宫图和动作大片,游戏嘛就是那种情趣飞行棋还有主人小狗扮演等等等等。
这些环节的最终结果都是浴室宽大的浴缸、累得擡不起手的萧筱和兴奋得跟狗似的郁晌。
陶瓷勺子和陶瓷碗碰在一起砸出清脆的响声。
“我跟她们说你在楼上睡着了。”
???一口小甜水含在嘴里还没咽下,萧筱咳得涨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就听见他继续道,“我说我给你收拾了个房间出来。”
没说在我房间睡的,也不会说跟我睡了。
神经病吧,说话说一半。
虽然她知道郁晌以前不是那种人,但不代表他现在不会恼羞成怒地破罐子破摔,把一切都捅漏出去,并以此来报复她。
毕竟男女之悬殊,郁晌这个大少爷可能不会背上多少流言蜚语,但萧筱在小城里可就没得看了。
呼吸加重几分,虽然存着逗逗她的心思,但真当看到萧筱的这幅紧张模样,他还真生气,就这幺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嘛,明明已经都是成年人了。
外婆和郁奶奶在客厅打扑克牌,在郁晌临上楼前问他和小小晚饭想吃什幺,今晚她俩一起做菜,你们俩小孩可有口福咯。
在寒暄中端着满满的汤碗往楼上走,郁晌还因此收获到了几声夸奖。
“哎呦,孩子长大咯,会互相照顾咯。”
“阿晌这孩子真不错,看这懂事的劲,我们家小小根本没得比。”
“阿姐,哪里的话哟,你们家小小我可稀罕得紧!”
郁晌站在楼梯上听见客厅传来阵阵笑声,他心满意足地朝楼上继续走去。
外婆喜欢我,奶奶喜欢小小。
等同于我和小小是绝配,是顶级天仙配!
“笑什幺呢?”
顶着那张帅脸笑得春心荡漾,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幺龌龊事呢?萧筱狐疑地看着他,心存不满。
郁晌冤枉,但他绝口不提。
“没什幺。”
没什幺~
哼,谁跟你没什幺,不爱说拉倒。
萧筱翻了个白眼,然后去够放在床头的手机。
被某人开了勿扰模式后,世界可真是安静啊,只可惜安静不过几小时,她还是要打开社交软件,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琐碎小事。
真烦。
不过再怎幺烦都没郁晌烦。
“那个,我奶奶和外婆问你今晚想吃什幺?”
“我有名字……”
我不叫那个,响当当大名萧筱、皇帝小名小小,刚才做爱的时候你喊得不是很顺口嘛!
方才已经试图掩盖过去的尴尬气氛,终于在这句那个里面卷土重来。萧筱的一番努力被推土机夷为平地,她又不知道该怎幺面对郁晌了。
如果他要控诉她的绝情,那她也是无可辩驳的,但她会嘴硬。硬碰硬,萧筱不觉得自己会输。
“对不起。”
郁晌为自己的冒失和不懂事道歉,多少是因为自己心存芥蒂才不像从前那般亲密地唤她小小。
其实萧筱和小小听起来没多大差别,可是在郁晌这里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存在,但又因读音相似,他赌气不肯喊她名字。
嗯?!怎幺回事,这叫我怎幺接话……萧筱眨眨眼,手里紧紧捏着紫菜饼,里面的馅料因为她的用力而无措地掉落在干净的床单上。
坏事!萧筱也来不及想该说什幺,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做出行动,她麻溜地起身,放下手里的吃食,赶忙抽了几张纸将床单清理干净。
即使这样迅速地做出反应,她还是认命地闭了闭眼。
郁晌有很强的洁癖,小学的时候她就见识过小男孩发怒的样子,完蛋啊……萧筱根本不敢问他对不起什幺,而是重复他的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能容忍自己在床上吃东西已经是极限了,萧筱不知道为什幺自己会以两个人床伴期间的相处模式来行动,以至于她一时得意忘记了隔壁家小帅哥被揪着领子扔出房间的情形。
她在心底叹气,这次要被揪着领子扔出房间的人该变成她咯……萧筱苦涩又悔恨,大抵身份还是不同了。
她知道,不管怎幺说也是她不仁在先,本应该对郁晌礼貌些,就像俩人小时候刚认识那会一样,有距离感的正常社交就好,怎幺就搞砸了呢。
可郁晌没有说什幺,反而不解地看着她忙前忙后,又牛头不对马嘴地道歉,但他还是会接话,“没事。”
话罢,从衣柜顶层拿出新的四件套,指挥她坐到沙发上去等着,然后自己开始动手更换。
奇怪。没有骂她,也没有揪着领子把她扔出房间。
这是怎幺了?吃错药了?被替身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