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芊芊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见过这样一段话——所谓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摧毁给人看。
让胆小者死于勇敢,背叛者死于忠诚,济世救人的死在黎明前夕,握住希望的陡然掉入地狱等等,诸于此类的结果,正是人们所谓的悲剧结果。
倘若故事的开端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期间所努力的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是给读者一点点he的希望,俗称,糖里放刀,骗到一个算一个。
钟芊芊不喜欢悲剧,她也没有想到悲剧即将在自己身上上演。
今天要输的液体很少,挂完液的时候钟淼淼和钟酥酥还没有回消息。
在获得护士的允许,钟芊芊先回了一趟家,她想去见养母,哪怕不能沟通,她也想见见妈妈。
家里有点乱糟糟的,似乎是钟淼淼和钟酥酥昨晚出门的太着急,家里的鞋柜都被两人弄倒了,鞋子散落了一地。
钟芊芊把这些收拾好,看着这个家莫名觉得有点空旷,明明姐妹两人才离开不久,她就开始有点想她们了。
直到钟芊芊在钟淼淼和钟酥酥的房间里发现属于她的物品,从昨晚开始,她就发现淼淼和酥酥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那分明不是妹妹们舍不得离开一起长大的姐姐的眼神.....
在两人房间里的东西证明了她的猜想,钟芊芊苦涩一笑,原来淼淼和酥酥真的对自己抱有那种想法啊....
她到底有什幺值得这些人喜欢的地方?
钟芊芊前所未有的惊慌,她迫切的需要见到养母,自己真的承担不住这一切了。
慌慌张张的给自己洗了一个澡,钟芊芊把自己浑身上下搓的通红,她逐渐冷静下来,不能这样,不能让妈妈担心。
把自己收拾好,钟芊芊戴上帽子把缠着绷带的地方遮的严严实实。
去到养母所在的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先在医院的食堂吃了点东西,进ICU的探视的时候里面到了交班的时间。
和她熟悉的护士把她带到养母的病床后就匆忙离开,护士工作忙的很,她刚刚抢救完一个病人。
明明距离上一次见到养母并没有隔多长时间,钟芊芊却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养母的监护仪器上的数据一如既往的平稳,钟芊芊低头,眼泪自然而然的就落下来,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像是过了几年那幺漫长。
钟芊芊想跟养母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却无法开口,她都感觉自己变得好陌生,更何况是床上躺着的一无所知的养母。
眼泪是不值钱的东西,它改变不了事实,钟芊芊知道,她这辈子都丢不掉的是自己把别人“弄脏”的现实。
“妈、妈妈!”
一开口,声音就颤抖的不行,钟芊芊哽咽着,期望得到养母的回应。
病床上的女人似有所感,睫毛一阵挣扎的抖动,低着头的钟芊芊没有看见。
护士还在交班,在只有仪器滴答作响的房间里,只有钟芊芊和养母两个人。
钟芊芊无声的哭泣,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瘦削的肩膀的一抖一抖,仿佛即将被看不见的重担压垮一样。
直到女人熟悉的,细若蚊蝇的声音响起:“芊——芊——”
奇迹般醒来的女人呼唤着养女的名字,那双变得混浊的温柔眼眸渐渐清晰,钟晚桑无法动弹,她光是呼喊钟芊芊就要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所幸的是,钟芊芊听见了她的声音,女孩儿不可置信的擡头,对上女人心疼的眼神,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掩盖事实。
手臂擡起到一半又颓然放下,钟芊芊放弃挣扎,对钟晚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她又哭又笑的,怎幺也想不到女人会在这个时间醒来。
钟芊芊想,这是不是她遭遇这一切后所换来的成果?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妈妈已经醒来,她可以高兴了。
倘若有护士在这里的话,她肯定会长叹一声,见惯了生死的她们,怎幺会看不出此时钟晚桑的状态?现在醒来的女人,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别......哭.....”
我在,别哭。
钟晚桑知道自己的情况,她不甘心,不甘心又毫无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女人缓了缓了自己的气息,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钟芊芊,那温柔似水的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让钟芊芊心里一凉。
她明白了钟晚桑在这个时候醒来的原因。
“不会的.....”
钟芊芊不愿接受现实,她咬紧牙关,哀求的看着女人,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妈妈只是病情好转了,才不是、回、光、返、照。
“芊芊.....还记得....《双子》吗?”
钟晚桑提及两人曾经一起玩过的游戏,她痛恨自己如今的身体,又紧迫的不得不和自己的身体抢时间。
“记得,怎幺会不记得。”
“感...想,你..的...那时...”
那时候游戏结束时,你的感想还记得吗?
钟芊芊明白钟晚桑的意思,她深呼吸几下,试图让自己不那幺难受,磕磕绊绊的讲起《双子》的感想。
“在浩瀚的星空中,有着无数的星星。”
【浩瀚的星空诞生了无数的星星,有的明亮,有的微小。】
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好,有的坏。
【星空是星星们生存的地方,它们建造了属于自己的家园,有的住在高塔,有的住在荒凉只有它一个人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出生的环境,有的人出生就拥有了一切,有的人一生都在挣扎。
【有一颗星星从星空跌落,掉入深渊中。】
因为身体被父母丢弃的钟芊芊进入了孤儿院。
【这颗还没长成的星星,无助的在黑黢黢的地方四处游荡,它找不到方向,直到某一天它遇到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大星星。】
那一天,拉着钟淼淼和钟酥酥逃离孤儿院的钟芊芊她们遇到了钟晚桑。
【大星星对同样散发着光芒的小星星感到好奇,它们彼此缓缓靠近,当到了一定距离后,大星星和小星星开始往深渊上空飞行。】
了解情况后,钟晚桑收养了她们三个,钟芊芊她们从此有了家。
【一开始,星星的配合不怎幺好,小星星的速度太快总是脱离范围和大星星一起下降,它们彼此慢慢磨合,缓缓的点亮上升时遇到的那些光点。】
刚领回家的钟芊芊如同小刺猬一般,钟晚桑刚想做些什幺,她就立起了尖刺来保护自己,威吓钟晚桑,只是她忘了自己的刺是柔软的,轻而易举的就被钟晚桑触碰到了内心。
【一颗繁茂的光树被两个星星配合着点亮全身,它们的欢快的度过了第一个难关,朝着星空的方向继续飞行。】
在钟晚桑的教导下钟芊芊逐渐长大,她不复最初的沉默寡言,整个小孩儿都变得鲜活。
【回到星空的旅途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段路程很艰难,星星们彼此的光芒都变得微弱,所幸有时不时掉落的“星光”为它们补充能量,星星们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旅程。】
钟晚桑有段时间工作并不顺利,她总是加班到很晚,即便家里留下的资产的足够她安稳的度过余生,但收养了钟芊芊她们后,这点资产就变得不够看了,养小孩是很费钱的。
所幸在那段时间里,钟芊芊陪伴着她,小孩儿那个时候就懂事的不行,总是给下班后疲惫不堪的钟晚桑提供了她提供的最好的东西,按摩啦、做饭啦,抱抱钟晚桑什幺的。
在钟晚桑自己的努力和朋友提供的帮助下,那段难熬的日子被她们顺利的渡过。
【有一段旅程在大星星的带领下,小星星和它交替着,它们飞的很快,离星空的距离更近了。】
在那平淡注视着钟芊芊成长的日子里,钟晚桑雀跃着又很惆怅,她发现了自己的心思。
【很快的,小星星就发现新一截旅程的问题,它太弱小了,抵挡不住那赢面而来的强风,小星星只能躲在大星星身后才能向上飞行,稍不注意它就被大风刮走往下坠落。】
钟芊芊初中的时候两个性器官开始发育,作为女性第二特征的胸开始长大,而下面的阴茎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大,同龄人害羞的讨论这些的时候,钟芊芊总是离得很远。
她厌恶自己这畸形的身体,情绪过于强烈,被钟晚桑发现了。
对于钟芊芊,钟晚桑总是偏爱的,她也做出了作为一个好妈妈的模样,找来了最正确最健全的性知识来教导钟芊芊她们,她像星星一样引导着自己的养女们前行。
钟晚桑认为,缺什幺都不能缺乏性教育。
【在大星星带着小星星前行的旅途中,一块块陨石开始掉落,时不时就砸中它们.....】
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意外先来临了。
“......妈妈,你不要死好不好!”
钟芊芊讲诉不下去了,后面的结局她早就知道,可她不想钟晚桑和里面的大星星一样。
交完班的护士注意到了房间里的情况,她同情的看了钟芊芊一眼,选择尊重病人,她把钟芊芊的床头摇起到合适的弧度后就离开,把空间体贴的留给了她们。
“芊芊.....”
养母得以顺畅的开口讲话,她心疼的看着钟芊芊:“告诉妈妈,你遇到了什幺事?”
钟芊芊不是会无缘无故就在她面前崩溃大哭的人,在意识到自己回光返照之前,芊芊在难过什幺?
钟芊芊很想撒谎,她不想养母去世前还要担忧自己,所幸钟淼淼和钟酥酥的离开给了她借口。
“淼淼和酥酥被她们生父接回家了,作为报答,她们都父亲垫付了这段时间和以后的医疗费。”
说的太多容易暴露自己,钟芊芊试图用半真半假的事这幺糊弄过去。
只不过钟晚桑太了解她了,她定定的看着钟芊芊到底是舍不得在这个情况教训她,时间不等人,钟晚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想要和芊芊说的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她逼忍住哭泣的欲望,不容置疑的看着钟芊芊:“接下来,你给我发誓,要接受自己,要好好活着。”
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