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城不远，两个多小时便抵达。拿了行李后三人直达酒店，尘埃落定后，唐贤坐在床上哀嚎连连，唐言章权当没听见。
唐贤愤愤地扣字：“姐，你说我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还要跟我妈一起睡，天，我好痛苦。我能来找你玩吗？”
“你就那幺不想和唐老师睡一块？”
“那当然了，我感觉干啥都不自在。”
洛珩的房间是大床房，此时她正坐在床边翘着二郎腿，有些好笑：“我也不有趣，找我玩也没啥意思。”
“起码你不会管我呀，洛珩姐，我晚上给你看个番怎幺样，特别精彩。”
洛珩没回复，熄了屏，半晌，她唇角勾起。
“好。”
正合她的心意。
沪城的外滩是外地人必来之地，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游人并不算太多。唐贤照着攻略领着二人去找蟹黄小笼包，一路上又嚷嚷着想给洛珩拍照。他站在洛珩身侧，举起手机，照了几张合影，到了外滩又把手机递给唐言章，想单独和洛珩拍照。
男生的心思总是明晃晃不加掩饰，唐言章好几次冷脸，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机，但唐贤到底没有多余的动作，唐言章也不好指责，又将目光投向洛珩。
洛珩交叉双腿，站在唐贤身侧好整以暇准备拍照，眼眸里流转着淡淡笑意，高挑漂亮的少女和青涩的少年，站在一块似乎很般配。唐言章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她别开头，一点都不想按下快门。
“妈？”
唐言章淡淡应了声，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为眼前两人拍了照。
外滩的夜景壮阔又漂亮，江风吹过，冷得唐言章缩了缩身子。洛珩站在她身侧风口，为她挡了些寒意。
“真漂亮啊。”洛珩开口，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黄浦江，“不愧是沪城。”
“确实很漂亮。”
“如果不是时间问题，我还真想多留几日，去看看那些老弄堂。”
“比起迪士尼，我倒确实是更愿意去看这些。”唐言章笑意温和。
“下次有机会，我和老师单独来。”洛珩话头忽然停住，“……抱歉，说错话了。”
“你不用这样的……”唐言章敛下眼眸，摇了摇头。
洛珩没再说什幺，看向不远处拿着手机朝她挥手的唐贤，她将手揣回兜里，慢悠悠地晃过去。
唐言章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忍耐程度似乎快到了头，尤其是当晚唐贤还嚷嚷着一头扎进洛珩房间时，她良好的自制力分崩离析，冷着脸敲开了对面门。
“妈？你怎幺来了。”唐贤一脸惊讶。
“找洛老师有事。”
她并不习惯称洛珩这个称呼，于她而言洛珩依然是当年自己熟悉的学生。
“你先回去。”唐言章淡淡开口。
等到屋内只剩下她俩时，洛珩合上笔记本，起身与她对望。口袋里的烟盒存在感很高，每次与唐言章独处，洛珩总是想下意识摸根烟点上。
有点恶劣。她想。
“我想跟你谈谈。”
洛珩漫不经心地将兜里的烟扔到桌上，唐言章被声音吸引，尔后又重新将重心放回眼前人上。她的手偏瘦，指骨分明，多年来的独居生活磨得手上起了些家务活的茧子。她暗暗发了力，指尖嵌入掌心，有些疼。
只有洛珩自己知道，此时心跳似乎有些不似以往的平静。
“嗯，你说。”
烟瘾犯了。
“……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吗。”
唐言章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不带任何暗示与杂念。她在话语说出口前也已想好应对词，万一眼前人戏谑问她缘由，她就答，因为唐贤实在不愿意同自己一起睡。
出乎意料的，洛珩什幺都没有问，只应了声好。
她总觉得自己不了解唐言章，年长的女人无论在什幺情况下都很少漏出破绽，与少年人心气不同，总是会以最稳妥也最成熟的方式解决问题。洛珩曾一度认为自己与她很像，那种从心底里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她再熟悉不过。
但她又确实能猜到唐言章的下一步。譬如，如果唐贤对自己展露出好感，那幺唐老师一定会制止。至于是什幺办法……
她不再细想，只是想和唐言章再近一些罢了。
“睡哪间？”
“就这间吧。他东西多，搬两趟麻烦。”
“我帮你把行李拿过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唐言章匆匆转过身，“还有，谢谢。”
唐言章转身关上门的一刻，洛珩回头抓起桌上的烟盒，开上窗，让冷风把自己灌个满怀。双指捻住烟蒂的瞬间，楼下忽然传出热烈的欢呼，人声鼎沸，洛珩往远处看了眼，一对爱侣正被人群簇拥，而角落旁孤零零地站着个孩子。
等到唐言章走近来时，便只看见洛珩一个人站在窗户旁，手指夹着的烟还没点燃，神情寂寥出离。
她不愿看到她这幅模样。
鬼使神差的，唐言章靠近了她，眼前人似乎还沉溺在思绪当中，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含了太多情绪。夜色透过窗隙把唐言章瘦削的轮廓勾了个边，平薄漂亮的唇抿紧，洛珩伸手一展，便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力度很大，她的心跳声也很大，指间的烟跌落在酒店地板上，滚进了暗处。唐言章听见她如擂鼓般的心跳，一时间，自己的心跳都与她趋同。
扑通，扑通。
洛珩哑声：“对不起。”
她在对不起什幺？唐言章擡起头。月色隐匿在云层后看不清轮廓，沪城的夜色也并不漂亮，她却觉得外头好像下起了雨，潮气将她包裹。
生平第一次，唐言章想将自己彻底灌醉。
她双手搭住她的腰，被动地将自己整个人陷入洛珩的怀中。
她拥她极紧，似乎想将年长女人揉进身子里。唐言章睁开双眼，细碎的雾气一点点朝洛珩那边散开去，欲望吞噬着理智，名为偏爱的天平再一次朝洛珩倾斜。她从怀里擡起头，微微仰额，鼻尖触碰到洛珩的脸颊，独属于唐言章的气息微微扫在她眼角，幽冷厚重。
她在邀请，她已允许。
唐言章与她越贴越近，心跳同频，仅仅只差一丝距离。她的身子开始止不住地轻颤，呼吸加重，用气息临摹着洛珩的轮廓。
只差一个细小的幅度，她的唇就将复上她的唇瓣。只差一丝。
下一刻，洛珩忽然拉开了距离，趋同的心跳声消失。
唐言章骤然睁开双眸，眼里的光被揉碎悉数散开，眼角瞬间泛红。
洛珩拒绝了她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