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怎幺红了

县衙侧边的小门依旧有人守着,李重娥一身男装打扮,高束发冠,身披玉白长袍,一撩前摆,被小厮引路来到了季贞祺的书房前。

这几日县中来了仵作,那几具无名男尸已经被查验完毕,李重娥进门的时候,季贞祺正在看仵作送来的尸伤供报。

闻听门口有人进来,他擡起了头,一双情意流转的桃花眼在望见她的装扮时不由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怎幺做这身打扮?”

李重娥喉间贴了个小巧的假喉结,她身形修长高挑,此刻手拿折扇,风流意态横生,端得是一位大户人家娇养在家金尊玉质的小相公。

“不是说要去隔壁县查案?我做女子打扮与你同行,你的名声可不好听。”

还未定亲就与女人勾搭,这传扬出去,季贞祺的声名可不清白,这县令怕是也就做到头了。

季贞祺闻言眉眼溢出笑意,他容貌昳丽,带笑时面上的美便好似有了实质,整间屋子都像被他的笑容照亮。

过了午时,山房县县衙的后门里驾出一辆朴素的青色油布牛车,李重娥与季贞祺坐在车厢中,低声讨论着这桩案子的进展。

粼州别驾遣来的仵作水平不俗,查验得出那些无名男尸死于刀伤,身前饱受劳作之苦,肺腑里还蓄积有矿尘。山房县一代并无矿场,倒是两百里外的萩余县县郊曾被发现过铁矿的踪迹。

李重娥的师门就在萩余县外的啸云山,距离山房县及山房书院不算远,此次她正好顺便回去看看师母。

若是骑马,只需一日便可抵达萩余县。但是此次出门二人扮做了山房书院的学生去萩余县探亲,乘坐平稳常见的牛车更为合适。

牛车行得慢,中途还需在路上的驿馆住上一晚。

赶车的两名仆从牵着牛儿去了牛棚,李重娥下了牛车,视线扫过驿站大门,目光在门口摆放的几面镖旗上顿了一顿。她身旁的季贞祺显然也看到了镖旗,两人的目光短短相接,随即错开。

驿站的小吏从季贞祺手中接过过所,听他清声解释道,“我与表弟是山房书院学生,听闻萩余县的姨母这几日大病初愈,我们二人特地去探望。”

小吏将过所交还给季贞祺,说道,“驿站里还有空房,干粮清水和牛马草料也有,你们若要采买就去后院。”

季贞祺在一边同小吏说话,李重娥却慢慢地打量了一圈驿站大堂里的情形。

几名身材健硕结实的武妇身着短打坐在窗边,显然她们便是这支镖队的镖师。其中一人神色轻浮,目光不住地流连在季贞祺那张艳绝春色的脸上。

好家伙,李重娥心里暗道失策,忘了他这张惹祸的脸了。如今看来这位美郎君怕是被人惦记上了。

“……要几间房?”

那厢小吏登记好了二人信息,正要去取房间的对牌。

“一间!”

李重娥抢在季贞祺出口之前说道,“一间就好。”

她扭过头,袖中的手猛地握住男人的手掌用力捏了一下。

季贞祺只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冲着脸涌去,他面色绯红,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旁的人在同他说话。

“哥你怎幺热成这样?我去要些水,你先进房洗把脸吧。”

驿站不大,也没什幺上房,就是普普通通的小房间,里头摆了一座朴素的架子床,一头是张四方小桌,旁边是两张条凳,另一头是件洗漱架,旁的也没有了。

打水洗完了脸,好容易面上热度消了下去,待回头看见床榻,季贞祺的脸又红了。

简朴的驿站里一间房只备了一床衾被,寻常人家若是出远门也多会带些暖和的细软,南部向来天气温暖,冻是冻不到的。

“我、我再去问那小吏要一床被子来。”

季贞祺脸上真要烧起来了,他不敢看李重娥,低着头就想往外走,没想到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要什幺被子?你还想打地铺不成?”

这地上虽然不脏,可也说不上多干净,真要有人打一晚上地铺那可是又凉又难受。

李重娥无奈地拉着季贞祺坐在桌边,指着门外道,“外头可还有人对你见色起意,你万一睡地上晚上被人劫走我却不知道可怎幺办?”

这话是她胡说,她看得出来,那帮走镖的武妇虽然眼中放肆,但却极守走镖的规矩,就算再怎幺心里痒痒,也不会擅离职守来掳人。

季贞祺知道她在吓唬自己,不过此刻也平静下来,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面上恢复了淡定,耳朵却依旧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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