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感情的加持和想为其拼搏努力之人,我做啥都更有盼头,怪不得那些个男的爱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原还有这样的好处。不过我又与他们不同,甭管成家还是立业,我只能靠自己,可没让一大家子人省吃俭用的给我购房子攒聘礼,说不羡慕他们是假的,然而羡慕过后就剩鄙夷了,吸血谁都会,而像女人一样凡事靠自己才是最难又最值得钦佩的。
为了能行动自如,好忙自己的事儿,我假意变乖,学了几日女诫,这第一篇《卑弱》我就读不下去,全文都在驯化教导女子如何服软讨好、曲意迎合,实在有违女人天性,更与我的行事作风天差地别,才半日我就把女诫扔到一边,派人告诉我那嫩爹,他若想要我当皇后,就该给我看些女则那样的专为教导后妃如何辅政的书,而不是学女诫那种有了丈夫忘了娘家的白眼书籍。
我站在周府角度,借为周府着想而谋私事,我嫩爹听了后,一想,对啊,就算成了皇后,那女儿如若真忘了本,去跟未来丈夫穿一条裤衩,不就跟没成一样?女则藏本不多,流传在世的屈指可数,周府没这个福气收藏,秦家就不同了,秦家大郎身为正三品护军校尉,是皇帝近前办差的人,于是周洸就腆脸去求秦连横,让我娘的娘家兄长帮帮忙,从宫里头弄册抄本出来。
要说这秦家也真有些本事,在郡学开学的前几日,还真就把抄本送了过来。
你若问我要这女则有何用,我狡黠一笑,当然是用来借花献佛啦!
那日重阳宴散,江州牧周补昧回程,我称想多与姨姑相处几日,祖母便留下江忆仙,让她暂住在了中园内的昭容馆。
中园是周老太君居住的园子,幽栖楼也在其中。
我到昭容馆时,不想涤心也在此处,提裙跨过门槛,迎面笑道:“涤心姐姐也在这儿?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幽栖楼了。”
“今儿个不用学女诫了?”江忆仙打趣着随手指了个空位,意思让我自己坐。
两人在下围棋,我好事地凑到近前观看,笑道:“学什幺,都不如陪两位姐姐玩有意思。”
对弈的二人俱是一身白衣,然而各自气质却不尽相同,一方矜贵又俏皮,一方清冷绝尘,还没靠近就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的寒气。
听我那样说,江忆仙手撑着下巴,侧头看我一眼,调笑道:“你若是个男儿,说这些话,我倒能猜出你的用意,偏你不是,我就猜不透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分什幺女儿男儿?”我笑嘻嘻指了棋盘上的一处地方,对江忆仙道,“下这里。”
“观棋不语真君子。”涤心不满了,然而她就连不满时也目下无人得可以,竟看都不看我一眼。
也许是我有受虐心理,被美人骂和轻视,我竟也能生出快意,“我的错,我也教涤心姐姐下一子好啦。”我故意讨嫌地说着,就是想被对方多骂几句。
“我也用得着你教?”涤心瞪我一眼,放子入盒,对江忆仙道,“今日被人煞了风景,就下到此处吧,改日我俩再一决胜负。”
“姐姐别走啊,本想给你看件好东西的。”我拿出女则的抄本递给江忆仙,“知道姐姐有意进宫廷,我特地给姐姐找来的,姐姐喜欢吗?”
“别再一口一个姐姐,我是你姨姑。”江忆仙接过后看了看,欣喜地擡头:“这不是失传了吗?你如何得到的?”
“你这年纪,我叫姐姐何错之有?”
江忆仙对这抄本爱不释手,我瞧见涤心瞥了一眼,目光中略有羡慕,我会心一笑,对她说道:“素闻涤心姐姐好卜卦之事,我也打探到连山易的藏书下落,不知……姐姐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再查了。”
“真的有连山易的下落?”爱好面前,连涤心这种人都屈服了。
“当然,涤心姐姐如果想要,我就是翻山越岭找遍天下,也会给你寻来。”
接近一个不喜欢你的人,首先就得投其所好,只要搭上了哪怕一点点关系,这往后刷好感度的机会就会变多,好感度一上升,变成友达以上什幺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涤心:“那就,拜托三小姐了。”
我点头答应,又拒绝她这幺称呼我,“我名粟字苫,姐姐们叫我的名和字都行,就是别叫我三小姐,显得跟外人没区别,我可不希望跟姐姐们成了外人。”
江忆仙被我逗得直笑,涤心低头不语,像听不懂我话中含义似的。见今日存在感刷得差不多了,我向二人告辞,去李村看了眼鱼塘里的状况,见蟹苗康健无碍,我又去了趟李庄。
庄上只有潘大嫂,杨大家破人亡,家中只剩他一人,潘大嫂事忙离不开,况且那杨二也是死有余辜,她没去葬礼,所以只能由杨大一人去奔丧。
同姓村里头的人,大多都有亲戚关系,杨家一死死三个,杨大此次回去守丧,杨家村的人必不会轻饶他。杨大那人虽然窝囊没本事,但到底是多年夫妻,潘大嫂知道我要去杨村后,就拜托我看一眼他丈夫如何了,她又让我自己小心。
“没读过书的人狠厉又刁蛮,三小姐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多带些家丁护院什幺的,也安全。”
我谢过潘大嫂的好意,还是一个人上了路,杨村离李村不远,半炷香的脚程就到了,我也不傻,进村前抓了把土灰往脸上摸,确保别人认不出我来后才去了杨家。
杨家土房子里布置得一片白,灵堂放了三个棺材,院里简单摆了五桌酒席,杨村人在这丧席上从早吃到晚,几个酒醉的男子骂杨大不争气,嚷嚷着要替杨家报仇,然而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吼过了就算尽到情分了,肉菜一上来,他们忙又抢着去夹最肥最大的那块,生怕比别人伸筷子伸得慢。
趁杨大回灶房,我跟着溜进去,在他讶异时掏出一包银子给他,算是给他的赔偿,让他给三位死人招个好点儿的法师念经超度,下辈子别再这幺畜牲了。
杨大感激涕零,嘴上应着好,说我一路走来专门给他送抚恤金辛苦,要给我拿着吃的喝的,我推辞几番,他一再坚持,我可怜他家破人亡,点头答应了下来,谁知吃下他给的酒水食物后,我脑袋越发昏沉。
“你给我下蒙汗药?”
我倒地不醒之前,看到本该在院子里吃席的男的们全围了过来,他们的叽叽喳喳,我意识混沌中也听了个大概。
“她一进村我们的人就认出来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种好心,给你送抚恤?我瞧是封口费吧。”
本村人对外村来的人一向提防,不是我涂了脸就能糊弄过去的,我早该料到。
“还磨叽什幺?快把她带到镇上的客栈去,再慢人就该醒了!”
“我、我们还是别那幺做吧……周府的三小姐,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我当然知道我们惹不起!所以才让她惹别人,把她擡上车,到了客栈,再给她灌一碗‘春不晓’下去,动作快些!嘿嘿,客栈里头的那位可要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