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马清楚的感知到,维系在他与尤尼之间的线被斩断了。
曾经想要守护的笑容似乎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符号,他不再能理解女孩隐藏在笑容下的情绪,此刻的尤尼比初次见面更令伽马感到无比陌生。
身处于这种怅然若失之中的伽马不愿意接受退场指令。
但是白兰也选择站在尤尼那一边:“你已经没有价值了,伽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自己现在的样子?伽马看着倒映在尤尼眼瞳里的那个人:眼神无光、呼吸急促、强壮镇定,任谁都看得出来已经失去平常心,这个人竟然是自己吗?
这样的伽马无法完成完美洗牌,无法帮助白兰作弊。就连尤尼的信赖也被动摇了。
尤尼已经不会再因为伽马而感到悲伤了,她将手伸向桌面上的牌堆,却被另一只手按住。
她觉得真是神奇啊……有如机械装置一般精密的你也有着这样一双温暖手掌。
你微微蹙着眉头,这大概是你在正常对决中所表现出最为难的表情了:“其实我更想劝未成年离开这种地方,不过我说了你也不会听吧?”
“山本小姐……不,谕老师。”尤尼伸出另一只手,用小小的手包裹住你的掌心:“关于我的人生是不是一直在被预言掌控,这件事情我还不是很确定,但我很确定——我不希望白兰继续像这样赢下去。”
除了彼此的温度,更多无需言语的东西也随之传递。
换做平时,面对这样“随机”的游戏,尤尼会随意抽取一张牌。可是从现在开始,尤尼决定更认真去对待自己做出的每一次选择,所以她仔细地看遍了这13张牌。
准备从中选择能够决定命运的一张牌。
指尖落在某一张牌上时,她忽然愣住了。
“很难抉择吗?”
白兰想象不到有什幺情况能让尤尼露出这种表情,“看来谕酱的话带给你的影响比预想更大呢。”
就像白兰说的那样,伽马认为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没有说出那些搬弄是非的话,尤尼就不会和他离心,也不需要参与到这场赌局中。
要找出来……要找出你身上的破绽,伽马想到,他必须重新向尤尼证明自己是值得她依赖的对象。
尤尼并不在意伽马的决心,她自言自语般说着:“我已经决定好了。”
就此,她进入到新的身份里,将自己选择的牌压在桌面上,开始为你与白兰发牌。
如果说胜负的倾向具有流动性,那幺第二回合,你踩着白兰铺垫的高潮将他们此前所酝酿下来的“气势”尽数截胡。
那种震慑性的气场将许多疑点都掩盖过去了。
说来可笑,伽马将你视作眼中钉,却也清晰地理解了你的可怖。否定预言的你不会将胜负交给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一定有什幺地方是被忽略掉的……伽马竭力回忆着,不会有无意义的行为。
你一定掌握了第三回合的必胜法。所以才要将他从牌局中驱逐,以便施行自己的计划。
那到底是什幺呢?快找出来,异常的地方,被忽略的地方……
就在这时,白兰玩笑般地对你说:“这局不明牌吗?”
听出白兰话中的意图,你压下了自己手牌:“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一回合可以由谕酱先作答吗?总不能每一回合都是我去趟雷吧。”将出千前提下的优先作答说成趟雷,可真厚颜无耻的人。白兰毫无自觉,仍旧笑眯眯地说:“在此之前,我想要明牌——不过,只公示两张手牌。规则里并没有提及明牌一定要展示全部手牌吧?”
确实,规则并没有说不可以这幺做。
古里炎真不理解白兰为什幺要只更换两张牌。
但是迪诺理解了,他看向被白兰摊开的那两张牌——黑桃A、黑桃3,正是在游戏第一、第二回合曾被你持有的两张牌。
电光火石间,伽马意识到了怪异之处,正是明牌这个行为。
如果你早就知道白兰和伽马串通出千,因此第一回合选择让白兰优先作答来验证猜想,那为什幺又要多此一举明牌呢?
白兰公布了答案:“反正我不公开,谕酱也知道这两张牌是什幺,对吧?”
原来如此!伽马立刻就意识到,牌上肯定有你做的记号。
这样就说得通了,第一回合你选择明牌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牌以做标记。照此推测,第二回合如果不是为了用倒置的戏法欺骗白兰,你同样会选择公开手牌。
但是你又必须在第二回合向白兰提出换牌,只有在第二回合拆穿白兰与伽马,你才能在没有被操纵的第三局用上第一回合做的6张标记。
过去两回合你一共经手9张牌,除去两张重复的黑桃,也就是说13张牌中一共有7张牌都被你做过标记了!
想通这一切的伽马拍案而起:“你在出千!”
“嗯?”你莫名地擡眼,觉得这个人可真滑稽,“你们不是也在出千吗。”
出千这种行为,只要不是当场抓获就没有任何意义。正是在认可这一条潜规则的前提下,第一回合的结果才没有作废。因此,就算看穿了牌上的标记,白兰和伽马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下这第三轮。
白兰表现出了全然不在意的态度。
允许所有技法漂亮的出千,这就是赌博中的“公平”。不愿打破原则的人迟早会泅溺在浑浊的池水中,决定愚弄他人的同时就注定了自己也会成为被愚弄的对象,能够成为对手的人却十分稀缺——所以在这一刻真正来临时,白兰感受到了远大于耻辱的惊喜。
这才是他所期待的“游戏”。
相比起毫无悬念的胜利,当然是如今势均力敌的局面更能带给白兰乐趣。
白兰在微笑。他哼着甜腻的小调,拿到了两张新的手牌。
“Lucky~”
那是两张没有留下指甲印的扑克牌。
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唯一的一张鬼牌。
白兰将梅花9和鬼牌一前一后的放进手中,而被这两张牌掩盖在里面的,则是一张黑桃2。
没有错——在没有出千的情况下,白兰仍然拿到了三张黑桃同花。
他之所以将留下这张黑桃2,就是为了隐藏黑桃数量的信息。现在白兰已经排除了黑桃和鬼牌这两个选项,只需要从剩余三个花色中选择一个答案。哪怕你你同样拿到了同花的手牌,白兰的获胜概率也远高于你。
这是何等的强运。
然而……如果命运还是将这三张手牌送到了自己手里,那这场胜负的意义是什幺呢?
白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你,瞳色忽然暗沉下来。
——难道是为了向你证明,命运确实存在吗?
他拉出抽屉,里面的筹码叮咚作响。白兰将刚刚乱涂乱画过的纸笔扔进去,重新合上抽屉。
你已经等待许久了。
白兰不喜欢你此刻所表现出的宽容,这种向下兼容、面对不成熟孩子般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被游刃有余包裹的傲慢。
这个世界最喜欢愚弄这样的对象。
可是曾经被这个世界愚弄的白兰也在内心隐隐期待着,有谁能将这种目空一切的傲慢保持下去。
“已经准备好了?”
“不是由谕酱先作答吗?”
“嗯。”你点了点头:“所以我问的是,你是否准备好迎接失败了。”
白兰的笑容再次隐没下去,那张脸在沉静时显出一种刻薄的冷漠,仿若一种美丽却尖锐的饰物。如果这个人真的能够获得胜利,将自己交给她支配也未尝不可,白兰这幺下定决心。
然而你报出了白兰心目中绝对不可能成为正确答案的花色。
“我的答案是黑桃。”
尤尼翻开手牌。
第四张黑桃在那稚嫩的掌心下出现。
伽马不可置信地站起身:“黑桃K……哪里来的黑桃K!?”
他清楚地记得,你交到他手上的牌是,是黑红梅方每种花色各三张的从A依次到Q。
黑桃A、2、3,红桃4、5、6,梅花7、8、9,方片10、J、Q,加上一张鬼牌。
答案不言自明,只有换牌这一种可能性。
白兰用一只手撑住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诞。
原来尤尼是因为看到了这张牌,所以才会恍神。他笃定你会在这第三回合出千,自以为设下了圈套,却不曾想尤尼也会帮助你。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吗,谕酱。”
面前的这个人,你,之前到底活在怎样的世界呢?
如果说这三个回合的博弈是一场舞台上的三幕剧,那幺你在前两个回合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这第三幕的回环。
你笃定了只要看到这张牌,尤尼一定会选择那张黑桃K,成为你的共犯。
因为正是你把绝对不会出千的尤尼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拿到了三张黑桃的白兰则永远不可能回答出正确答案。当这条根本上的信息差出现时,就注定了白兰无法获得胜利。
可怕的人。臻于完美的计划。
从剧本到演绎,若以观众视角览尽全貌,白兰必然会为你献上掌声。
“根本就差太多了。”白兰向后仰躺在椅背上,拖着懒洋洋的语调抱怨,“果然赢不了,真强啊,谕酱。”
“因为我是卑鄙的成年人。”你将已经没有意义的手牌推到一边,但白兰将它们翻了过来。
方片10,方片J,方片Q。
命运不止眷顾一个人。
“不,这才不是卑鄙。”尤尼摇了摇头,她将那张黑桃K珍惜地按在自己胸前,对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谕老师……等离开这个地方之后,请教导我更多东西吧。”
你表示了拒绝:“等你到了高中生的年纪再说吧。”
你才不要去教小学。
和将不甘心写在脸上的伽马不同,白兰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这场败绩。
“输掉之后还表现得那幺丢脸,这种黑历史只要有一次就够了。”
在场的几人里只有迪诺知道他在说什幺。
取下止咬器的古里炎真脸上都有红红的印子了,配合着红红的眼睛和期期艾艾的眼神,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对他说:“记得交作业。”
古里炎真立刻呆住.jpg
迪诺回过头,发现你已经快走到电梯那边去了,他连忙追过来:“谕老师——山本他也在里面,你不和我一起去接他们吗?”
你挥了挥手:“那就辛苦迪诺老师把他平安送回家了。”
迪诺这才想起来这对姐弟还处于闹矛盾的状态。他抿了抿唇,又小声问道:“谕老师……你和白兰……你们……?”
意外的敏锐呢。你没有回答迪诺的问题,而是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对了,还请顺便通知沢田君的家长明天来一趟学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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