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妮塔丝·塔伦蒂诺从出生起就是个没有情感的人。
如果把人的七情六欲比作器官,那幺薇妮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残疾人。
她从未有爱、恨的感受,也没有快乐、悲伤之类的任何情绪。母亲被钉进棺材埋葬那天,她也只是干瞪着眼睛呆呆地站在那里,目睹母亲被埋入土中,连一滴眼泪、一个哀痛的表情都没有。
乡里的邻居说她是可怜的傻子,要幺就是被诅咒了。
在薇妮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饥饱、冷热、痛痒这种本能相关的感知。除此之外,她便是一具无意义的躯壳,是块无法体会任何情感的石头,说话音调一直是平的、脸也一直是面无表情的。
所以在高高在上的埃德蒙面前,她不会惧怕。
他心里下意识念了遍她的名字,薇妮塔丝,这个名字在拉丁文里代表的是虚无。
“你就是那个私生女。”少年眼神里浮起不加遮掩的冷漠,他不屑也不消承认眼前这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小鬼是他妹妹。
女孩依旧坐在原处,沾满泥土的裙摆拖在地上,手紧紧攥着没吃完的果子,嘴巴里含着没有咀嚼完的半颗浆果,腮帮还鼓起一块,木木地擡头看着他,大有要把他瞪走的架势。
女孩一点儿也不怕他,也没有半分该有的敬畏和尊崇,看上去只有比狗还不如的愚钝和混沌。
埃德蒙心生嫌恶,都是父亲缺乏自制力才会导致卑贱的下等血污染家族血统,生出这种肮脏的野东西,实在是耻辱。
他眉毛皱了一下。
薇妮发觉侍卫朝她走过来,她连忙抓着果子爬起来转身就跑,虽然个子矮,但跑的很快,活像只敏快狡猾的老鼠,嗖得就没影了。
“把这里的果树砍掉。”
……
埃德蒙的母亲,大公夫人为自己的儿子接风洗尘,晚上用餐时,询问他在斯瓦里同其他贵族相处得如何。
尽管在儿子的口中已经听见了满意的回答,她依然用那趾高气昂的腔调告诫儿子不要做出任何使家族蒙羞的事。
少年点点头,看起来颇为孝顺。
他对自己的母亲礼数周到,但也仅此而已,当他知道她迫害亲姐妹才得以嫁入塔伦蒂诺家族这件事,原先仅存的那点母子情谊也消磨殆尽了。
母亲说话的那种尖声细气,听在耳朵里十分厌烦。
她提到“那个像老鼠一样的家伙”。
埃德蒙擡眸望向母亲卡洛琳,她的脸上呈现出嫌恶,眉头紧蹙,将茶杯磕在桌上,这和她平日里优雅的仪态不符。
“你应该还没见过,是你父亲同赫梯人所生的女儿……丑陋极了,而且身上又脏又臭。”
母亲这番话让他下意识去回忆之前花园里的那次初遇,脑海中第一想起的是女孩被浆果染得红润晶莹的唇。
以及她空洞的那双眼眸。
“她是魔女所生的,一定是,不然怎幺会没有情感?”
埃德蒙对此倒有些兴趣,缘是他最近接触了点心理相关的书籍。
“没有情感?”他语气表现得像随口一问,“那是什幺意思。”
“听说她母亲死的时候,她一滴眼泪也没流,从生下来就是不会哭不会笑的,像鬼一样。”
“像一只鬼!”母亲自言自语般又强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