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没说要出去啊……”纪雪宁一脸疑惑。

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程佳秀早就在幻想中虚构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假想敌，所以当他把自己的推理抽丝剥茧般说给纪雪宁听时，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她的反应，慌乱中想要掩饰的紧张，眼神不住躲闪，唯独没想到的……纪雪宁明显发了有一会儿呆，差一点，她就要发脾气了，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尝试着站在程佳秀的角度去经历这一个下午，也就理解了他的心情。

“原来，老师在你的眼里，是这么不检点的一个女人吗？”她语气有些失望。

“不是，这是老师的自由，老师想做什么都……”他努力装出开明的样子。

“你撒谎！”纪雪宁打断程佳秀，站起来转过身把他扑倒在床上，动手解除他的睡衣，“但是呢……”侧躺在旁边，纪雪宁伸手抚摸他还尚显稚嫩的脸蛋，语气缓和下来，柔声细语道，“因为你在乎老师，所以才会产生误会，老师不怪你。”纪雪宁内心无疑是高兴的，至少，他没有故意藏着心里话给自己摆脸色，“不过，误会是确确实实发生了的，哪怕没有出现不可弥补的后果，但也说明你对老师还是不够信任。”

“我没有，我只是……”

“打住！”她食指轻轻压在他的嘴唇上，不想听解释或者狡辩，“我说了，那些都没关系，老师喜欢你的真诚。”

“还记得老师昨天说过要给你个惊喜吗？”

纪雪宁化了妆，但身上还是穿的睡袍，通过刚才的身体接触，程佳秀也明白了她内部现在是真空状态，这确实不像出门该有的装束。

撩起睡袍，白嫩的脚踝上一串脚链分外显眼。

“记得。”可能真的被幻想蒙蔽了双眼，如果不是经过提醒，他刚才是忘记老师有说过这话的。

男人摸了摸稀疏的胡茬，原地用力抖了抖腿振奋一下精神，最后深吸一口大前门，把烟屁股弹落地上踩灭，这才走到公寓门前按门铃。

“叮咚～”

突如其来的动静显然让床上的两人始料未及，程佳秀跟纪雪宁对视一眼，原本放下的心又开始打鼓。

“谁啊？”纪雪宁也是一脸迷惑，猫着身子来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一个陌生男人。

“雪宁老师，是我。”

男人是纪雪宁补课班上一个学生的单亲家长。

补习班安排的教室很大，一些学生的家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偶尔会跟着小孩一起过来，男的女的都有。

前几天去上课的时候，这个男人借小孩学习问题过来搭讪过纪雪宁，当时心情好，不由得跟对方多聊了一会儿。

“他不会以为我有别的意思吧？”纪雪宁并没有开门，只想赶紧打发走来人。

男人并不意外，依然很客气的邀请，“雪宁老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谢你对小孩子的照顾，帮了我们这些作为家长的忙，所以想请你吃个饭而已。”

“我来开门吧，你去换衣服。”正当纪雪宁准备继续拒绝男人时，在床上听闻全过程的程佳秀来到她身后开口说道。

“呃……”纪雪宁不解，但还是老实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同样不解的，还有门外的男人，听到程佳秀的声音，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男人选的吃饭地点是街上生意最好的一家餐馆，就是程佳秀上回买切粉的那家。

“叔叔，不介意我跟着一起过来吧？”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程佳秀微笑着道。

“不介意不介意。”男人忙摆摆手，原本他还以为纪雪宁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有了男友，毕竟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是看到程佳秀之后，很快就从他的面相判断出了年纪，断定不可能是纪雪宁的男友。

但让他费解的是，这个时间点还停留在一个“单身女性”家里的异性……“对了，雪宁老师，还没听你介绍，他是……”

“哦，我是她弟弟。”程佳秀抢答。

“这样……可是我记得雪宁老师不是已经三十多了，你看起来也就十几岁吧？”

“私生弟，异父异母的。”

因为餐馆离公寓这里不远，所以几人并没有开车，纪雪宁一路上看着秀秀跟那个男人打哈哈。

黄萦歌的教育方式，让程佳秀对长幼有序这样的传统辈分观念淡了很多。但男人还是从他的谈吐和穿着轻而易举看出了程佳秀是城里来的孩子。

乡下的孩子，绝大多数还在受着传统道德观念教育的影响，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会不自觉的语气弱上几分。

但眼前的这孩子，说话自信，谈吐间不经意流露的见识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同龄小孩子，这种层次感，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餐馆的气氛很火爆，即使在消费观念不强的这个小地方，现在也人满为患。

“哟～秀秀，这么晚过来吃饭啊？”老板娘眼尖，早就发现了这个三人组，但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远远开始吆喝，直到确定几人是来自己这用餐，在快到门口时才及时朝程佳秀打招呼。

“雪宁老师，人这么多，要不……”男人眉头一皱，担心这喧闹的氛围惹到纪雪宁，所以想着要不要换个地方。

纪雪宁看看男人，又转头看向程佳秀。

程佳秀仿佛没有听到男人的唠叨，“姨姨，人好多呀，都没我们的位置了好像？”老板娘随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乐呵呵道，“什么时候谈了个大美女女朋友啊也不介绍介绍？”

“那边有一桌客人刚走还没收拾稍等一哈。”说着她便招呼服务人员赶忙过去清理。

“姨姨就会说笑，这是我姐，你不记得了？”趁男人不注意，程佳秀朝她眨眨眼。

眼波流动，老板娘眼神在这三人身上转了转，然后一拍脑袋，“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人一上年纪记忆力就开始衰退了。”兴许是刚才没插上话，当菜单拿过来的时候轮到男人表现存在感了。

他大方坐到凳子上，不仅要向纪雪宁证明一下，还要给老板娘表示表示面子，大声点了很多非常贵的菜品。

程佳秀先拉开椅子给纪雪宁，把男人递过来的菜单再递给她，“老……雪宁姐，你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两个细节，让男人有些局促。

当拥有一件好东西时，我希望向所有看得见的人宣誓主权。想要享受别人的羡慕，又不想遭到别人的觊觎，因为我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美女作为稀缺资源，在这种小地方表现得更加明显，更何况刚才经过程佳秀化妆后的纪雪宁。

别桌投来肆无忌惮打量的目光，让程佳秀稍稍吃味儿，只想赶紧结束这顿饭。

偏偏男人点了酒，就小孩子的学习生活跟纪雪宁讨论起来，而且看他们相投甚欢的形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结束。

聊到学习不可避免聊到上进心这个话题，男人恨铁不成钢似是找到了出气口，一杯接一杯，开始数落他家那个不争气的败家玩意，接着又开始像是诉苦一样，讲自己一个父亲拉扯两个小孩的不容易。

原来他还有一个大儿子，只念了初中就辍学了，出了社会不学好整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到一块，还进过几次局子。

男人沉浸在自己渲染的悲愤气氛里讲了很长一段，转过头问程佳秀在哪所学校，学习怎样。

因为正在上补习的小儿子看起来学习还不错，所以他把几乎所有的资源都压在了这个小儿子身上。

讨论到这个小儿子，男人的口气明显舒缓不少，甚至有些得意，估计明年能考个市里的高中，本地的。

“我在四中上学，明年高考。”程佳秀淡淡回了句。

“四中？”听到“四”字，男人愣了愣，“那考个大学估计有点悬……我儿子上的那个一中啊……”

“S市的。”本来他是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过多费口舌，这下有点看不得这人的嘴脸了，“而且我今年就是拿保送资料回来盖章的。”

“保送啊？”

与一般人交谈七真三假，这是黄萦歌教给他的，说是保送，其实到时还有两轮测试，但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所以说是保送也没错。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男人继续深入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席间，纪雪宁筷子掉到地上，低头去拾取时，程佳秀伸手捂住桌角防止她起身被磕碰到。

低头喝汤，程佳秀把她脸颊边的几缕秀发撩到耳垂后避免沾到料水。

即使是作为家人关系，男人也不免觉得这对“姐弟”的举动过于亲昵了点，更像是一对情侣才该有的行为。

纪雪宁错愕中也有些害羞不已。

“我姐她比较粗心，当弟弟的自然要留意下这些细节。”程佳秀面不改色“合情合理”解释道。

男人眼角抽了抽，尴尬得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个年纪的他已经被生活磨掉了锐气，随着岁月失去的，不止年龄，还有浪漫。

吃完饭三人一块去结账。

“秀秀，听说你明年要高考啦？”老板娘在写账本。

“啊——对！姨姨，明天我妈可能回来接我回去了，只能明年再来你这里吃饭咯。”

“呵呵呵，这顿饭就当给我们家秀秀践行，讨个好彩头，祝你明年金榜题名。等你考上大学了，姨姨摆十八桌给你庆祝，到时再给你封个大红包。”

“还有啊，”老板娘看了眼他旁边的纪雪宁，“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带回来瞧瞧，想当年姨在你这个年龄，娃都有咯……”餐馆在几年前管理混乱濒临倒闭的时候，是黄萦歌出资并且出谋划策帮忙渡过了难关，也才一步一步做大成了镇上生意最好的门店之一，所以老板娘跟程佳秀其实没有那么熟，但是黄萦歌作为她的贵人，她始终抱着感恩的心态，爱屋及乌之下，也就把程佳秀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

“不着急不着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谢谢姨姨的招待，那我们走了，姨姨再见。”

“有时间了让你妈带你回来吃个饭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