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倒塌、重建》

当我们的队伍,踩过双方死难者铺了满地的尸体。

当拉齐纳那装饰奢华的大门,被愤怒的奴隶、曾今的流氓、训练有素的五岩岭武装队,用铁链硬生生拉倒之时。

我才终于明白:我那只有在梦里才会幻想到的,拉齐纳暴政陨落的那一天,到来了。

曦月女王的战略眼光之敏锐,得到了印证:倒向我们的三不管流氓,成了整个阿托斯岛战争的转折性力量。

打架斗殴,是这些女孩们平时生活的主旋律,如今却将她们塑造成了战场上的精锐。

纵使来路不明的先进火枪,纵使人数庞大的征召武装队,也无法阻止拉齐纳走向覆灭。

大门与其说是被攻破,不如说是被拉齐纳的学生从内部打开的:

不知多少拉齐纳的女孩,穿着干净舒适的校服,从各个楼中匆忙跑出,主动打开了拉齐纳最后的防御,放入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我们。

接着,她们各个跪伏在地,哭声震天,不断地磕头,一个个手指着最远处、最豪华的一栋楼,并且七嘴八舌地坦白着什么。

她们一个个都抢着坦白,抢着投诚,说的话语太过杂乱,但大体意思还是能明白的:“拉齐纳的领袖:杰西卡。就在那栋楼里!”

没有丝毫迟疑,曦月手持沾满鲜血的铁棍,奔向大楼,身后无数人追随,一往无前。

很可惜,这么着名的拉齐纳领袖,杰西卡,我没能见到她活着时候的样子。

当我们踹开她那奢华的寝室大门时,她早已穿着全岛唯一一件精纺真丝长袍,那全岛价值最高的衣服,自缢在房梁上,丝毫不动了。

“真可惜。我是第一次见到杰西卡的真人容貌。”曦月放下了手中的铁棍,长长地喘出一口气。

有点惋惜,但更多的是释然,因为她明白,这具自缢的尸体,昭示着五岩岭在战争中取得的最终胜利。

“杰西卡死了!杰西卡死了!”

那天,这样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阿托斯岛,从早上,一直到次日。

女奴隶们和其他校区的女学生们,围成团载歌载舞;女流氓们砸开拉齐纳储物库的大门,花天酒地;曦月,则站在高高的楼台上,凝视着这一切。

“你做到了,姐姐。”我现在,已经毫不忌惮地称呼曦月为姐姐了。

“哎……是啊。”曦月面对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出乎意料的淡然。

“大家都在呼喊,要你也下去喝一杯,一起狂欢呢。”我传达着众人的意愿。

谁知,曦月笑笑:“我哪有时间狂欢呢?我享受胜利的喜悦,最多只有今天一晚上的时间。明天,还有比战争时期更多的事情,在等着我。”

我理解。

明天,沉重的工作在等着曦月:岛上战后的重建,新人员的并入与安抚,适用于整个岛屿的法令需要修改,新的生产任务需要分配……还有,还有那最为棘手的问题:快要12月了。

曦月回过头,露出笑容:“所以,我更得抓紧今晚啊!”说罢,曦月抓住我的手,快步向楼下走去。

曦月,和我。姐姐,和妹妹。在曾今只属于杰西卡一人的,那富丽堂皇,如今却又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奔跑。

我们看着天花板上精美绝伦的壁画而放声惊呼。

我们品尝餐厅里清洌可口的水果而大快朵颐。

我们跳上柔软而弹性的天鹅绒大床,用柔软的大枕头互相砸来砸去。

我们拉着彼此的手,在那金辉掩映着的大厅中旋转,直到头晕目眩,倒在地上,只剩下痴痴却满足的傻笑。

是啊,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一样,我不像个秘书,曦月更不像个女王。

我俩纵情地在最精美的“战利品”大殿中欢乐着,体味着阿托斯岛战争开始之前,乃至帝国的兼并战争开始之前,那和平安宁时期的欢乐:那不必顾忌生死,不必顾忌安危,不必顾忌国破家亡的痛苦,只中只属于豆蔻年华的少女的快乐。

我俩并排躺在大厅中央,互相的欢快情感,不需要言语,只需要那不断的笑声,就可彼此理解。过了好久,笑声才停息。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曦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柔软,头发披散开的她,一点儿也不像女王,不像将门之女,不像人们口中形容的“玄铁梨花”。

现在的她,俨然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邻家女生,任由时光凝结,岁月静好。

“嗯!就像……就像战争开始之前一样。”我也回味着曾今的日子,眼前又浮现爸爸妈妈的面孔。

“战争开始之前的丽丽安,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曦月转个身,面朝仰卧着的我。“嗯……”我的笑容凝固,往事愈加清晰。

“据说帝国大户人家的女孩子,特别会打扮,喜欢穿蓬蓬的裙子,穿高跟鞋……丽丽安曾今的样子,一定比现在还好看!”曦月调皮地笑道。

我微微脸红,推脱道:“只是人靠衣装罢了啦!”

听我这么一说,曦月突然兴奋起来。她将疑惑的我拉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带我走向不知何处,就好像小孩子发现了什么神奇的秘密一样。

我跟着她,走到了……

“暗门?这里的建筑设计,还真是巧妙啊。”我惊叹于这里的设计,但进入暗门后,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看来这里在过去,是非常机密的。

“芝麻开灯!”曦月点亮灯火。眼前的一切,终于清晰。

即使是不愁没有好看衣服穿的贵族女孩子,也被眼前的一切惊讶到了:那是数以百计的衣服、裙子、鞋子、还有数都数不清的饰品、化妆品……毫无瑕疵的梳妆镜中,映衬出曦月的兴奋表情,和我合不拢嘴的惊讶。

“杰西卡的化妆间?她,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只有帝国内陆才能生产的东西?”我的惊讶无以言表。

曦月打断了我的思路,扶住我的双肩,带我走进那花丛一般,却远比花丛绚丽的衣服架子之中:“这些问题我们明天再考虑。今天我要考虑的是……我能把丽丽安打扮成什么样子!”说罢,曦月行动起来。

“好滑啊~”曦月的手指头又开始不老实了,它从我腰后伸进衬衫里去,顺着我的脊背向上滑,灵巧地解开了……我的内衣。

而另一只手也顺利地剥下了我半边衣袖,我半边白嫩的肩膀露了出来,在柔和的烛光下,显出诱人的暖色。

“别……别这样!这样……太难为情了!”我慌张而羞怯,慌乱挣扎。

曦月笑得花枝乱颤:“又没其他人看的!来,先脱干净了,然后先换这一件试试。”就这样,我就像个真人比例的芭比娃娃一样,被曦月不知多少次脱得一丝不挂,再被她亲手换上每一件衣衫,每一条裙子,乃至每一双鞋袜。

哥特萝莉装、真丝连衣裙、纯色晚礼服、抹胸舞蹈服、蕾丝尼龙袜、精巧高跟鞋……数不清的美丽衣装,有我曾也尝试过,而更多的,甚至连尝试一下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可爱的,优雅的,成熟的,知性的,性感的,魅惑的……我在那天晚上,千变万化,千姿百态,也千娇百媚。

千百种形象,都被曦月的照相机记录下来。

面对那比曦月眼神更加赤裸裸的相机镜头,我起初羞怯脸红,可是往后,却慢慢轻松起来,甚至到了最后,主动摆起了姿势。

那天的自己,想想真让人难为情。

“怎么不拍了?”我突然有些疑惑。只见曦月呆呆地凝视着我,手指悬在快门上,却按不下来。

“哦……哦!多拍几张……”曦月有些不对劲。

我追问:“到底怎么了?”

她红着脸:“没什么……只是……丽丽安穿这一件,实在是太好看了!”这么一说,我也脸红了,程度丝毫不亚于她。

身上,是棉纱混纺的白色衬衣,收进刚好到膝盖的白纱裙中;两缕若明若暗的绢纱,盖在我细长的双臂上。

裙下露出两条匀称的小腿,烛火下毫无瑕疵;看起来嫩嫩的小脚,套着精巧的米色高跟鞋。

这……这难道就是适合我的形象吗?

“丽丽安,你真漂亮。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曦月这样问道。

我也再无顾虑,再无难为情可言,笑着点了点头。

大厅中,灯光下,只有互相暧昧着的两人,挺拔地立在场中央。

没有乐队的伴奏,但气氛丝毫不减。

曦月行礼,端庄而大方,我捏起裙角,回礼致意。

纯净的月光,透过珐琅玻璃,照射进大厅之中,抚慰在两人的身上。

而那两人,如同一对双子星般默契,互相旋转,互相映衬,忽近忽远,若即若离。

她们互相照应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抬手低眉,每一瞬一颦一笑。

……

我如今,有些后悔。当时若不是我不小心崴了脚,当时那完美的舞蹈,会持续更长时间吧?

我多么希望当时的舞蹈不要停止,多么希望我和曦月两人,永远停留在无尽的旋转中,不必顾虑世外的喧嚣与残酷。

可是,那终究还是我的奢望,是我失去那一切后的妄想。

我终究还是崴了脚,这个小意外终究打断了那场完美的舞蹈。

我被曦月送上寝室的大床,在她的安慰下撒娇般流着泪,忍痛接上了踝骨,幸福地沉醉进梦乡。

并且,此生再也找不到比那次更加安详的睡眠了。

我曾一直相信,那次的幸福梦乡,是未来幸福生活的开始:那种不必被欺凌,不必活在战乱阴影中的生活,终将开始。

我确实猜对了:今后很长的日子里都没有战乱了。

但我也只猜对了一半,幸福的日子,还未到来。

次日,我被照进窗户的刺目强光弄醒。

我顺手拿起身边柔软的棉被,遮盖自己昨晚被曦月扒个精光的身体。

原以为宫殿门外,会比往日更加祥和安宁,谁料,确是另一番风景。

杰西卡的宫殿前,比昨天战斗时,更加喧闹。我匆匆穿上衣裙,赶往楼下,正巧赶上了一场大混乱:

“她就是杰西卡最大的那条狗腿子!杀了她!”女奴隶们群情激奋,曾今被欺凌压迫的仇恨,破薄而出,她们好像恨不得将人群中央的那个女孩生吞活剥掉。

“没错!杀了她!就是这个肮脏的婊子!就是这个卖肉给帝国士兵的婊子!”这些匆忙换上了五岩岭校服的拉齐纳女生们,曾今对杰西卡及其最信任的手下惟命是从的她们,如今180度大变脸,指责人群中的那个曾需要自己阿谀奉承的女孩,不吝惜一切恶心的语句。

她们真的以为自己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衣服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真是的,她们身上那浓郁到刺鼻的香水味明显还没散去,如果今天的曦月采用了抹杀政策,她们照样会被我们找出来,除掉。

“我说啊,咱们剥光了这婊子,大家看怎么样啊?”在五岩岭统治下的女流氓们,心中的邪恶快感似乎被压抑了太久,找不到发泄的机会,满面阴险的笑容,利用人群的激动的情绪,暗暗煽动着什么出格的事情。

人群之中的女孩,即使一身时髦性感的装束,照样难掩她的狼狈:她的小衬衫肩部被撕开,从破口处能看见那对丰满白皙的前胸,以及和白皙的皮肤比起来十分刺眼的割伤。

她紧裹双腿的肤色连裤袜,根本无法为她的腿部提供丝毫保护,丝袜的裂口如今和一道道伤痕在她修长迷人的双腿上交错着。

她的高跟鞋,那整个阿托斯只有6个人穿得起的高跟鞋,如今成了最后一个断送她逃命希望的东西,她拖拉着自己紫肿的左脚,一瘸一拐地,绝望地向墙角挪去。

虽然对一个女孩子用这样的修辞,十分的侮辱与触犯,但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恰当形容的词语了:她就像一条被猎人打伤的母狗一样,缩在墙角,拿着一把断开的水果刀,困兽犹斗。

“滚!滚!别碰我!别动我!啊~~”她嘶声裂肺的尖叫着,对企图靠近她的人乱挥手中的断刀。

曦月呢?只有她能阻止即将到来的暴行了。而曦月,却高高地屹立在女孩儿背靠的墙的上方,用比铎兰剑峰更加冰冷的眼神,俯视着她。

“丽丽安!快来看!是‘老熟人’耶!”被我从法庭上救下的尼苏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拉着我的左手,挤开汹涌的人群,向包围圈中央靠近。

“丽丽安姐姐!快来看,就是这个恶棍,当年我被罚用烙铁烫屁股的,就是她下的命令!”曾今被拉齐纳暴政欺负惨了的被可怜的莱妮,也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着我的右手,像诉苦也像找大姐姐帮忙报仇一样,更加奋力地挤开人群。

就这样,她俩一左一右,迅速异常地把我整到了包围圈中央。

“艾米丽!”我终于看清了那个被围女孩的面孔。

果真是老熟人啊……形如枯槁的艾米丽啊,听见了我的惊呼,像是被雷打中了一样,猛然一颤。

她几乎是在自虐,完全是在折磨自己,她发出一声惨不忍闻的闷吼,硬生生地将自己扭伤的脚踝拧了回来。

然后,纵使身子都站不稳,还要保持一副蔑视我的样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怎么?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来看姑奶奶我笑话的?”

“……”我的眼里溢出同情,机械性地摇了摇头。

如今我再次回想当时,如果我是艾米丽的话,我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身为贵族人家的子女,可以忍受语言上的辱骂,可以忍受身体上的刑罚,可是,就是无法容忍:同为贵族出身的同龄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因为这是一种暗示,一种象征:象征着你的家族,在对方的家族面前没能抬起头来。

如果让我选择在艾米丽面前落魄,或是被曦月用鞭子活生生打死,我恐怕会选择后者。

记得我被关上押运船的时候,船上一个老水手这样和叙述我父亲的死状:说他忍受着侩子手的鞭子,却在其他贵族老爷们看见他后朗声大笑时,忍受不住耻辱,咬舌自尽。

我既然能理解父亲的行为,怎么会不理解此时的艾米丽呢?

艾米丽看见我摇头,但她恐怕更看见了我怜悯的眼神,她吼叫着:“没错,摇头吧,你个小婊子不配!”随即一口吐沫吐在了我的脸上,我只是微微扭过头,我决定让她放肆一下,因为此时的她,一定生不如死。

众人准备下毒手,却被高高在上屹立着的曦月,厉声喝止。

“你们知道动了姑奶奶一根手指头的下场吗?啊?”艾米丽明显想要恢复往日呼风唤雨的模样,却因为一身的伤,像个轴承生锈的人偶,一瘸一拐,手脚耷拉,滑稽透了。

“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我是帝国大臣纳戈迪斯•赫托尔的大女儿!”她终于搬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号,仿佛祭出了最后的免死金牌。

“原来是她……”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知多少年前的思绪,从脑海中浮现。这个名字我的确听过。

我身边的两个小姐妹可不信这一茬:“丽丽安姐姐,你别信她的,她这是狗急跳墙!”

“吹!继续吹!即使你说你T M D是圣母,也把你像拔鸡毛一样整干净咯!”女流氓们更不吃这一套。

“不!她说的是……实话。”我终于还是开口了。脑海中,那童年时的阴影,无法忘却:

那是5年前了,当时帝国的战争,还未发动,那时帝国的贵族们,享受着人上人的生活。那时的我,以为世界的全部模样,都是那样的甜美。

那是一场贵族的舞会,仅仅9岁的我,跟随着父母前往。

贵族的子女在舞会中的任务,绝不仅是享受,我不但要见识自己随处阶级的纸醉金迷,更要学会身为派拉斯家系的女儿,该如何举手投足、如何谨慎地遣词酌句、如何与其他贵族家族打成利益合作、如何提防口蜜腹剑的家伙、如何说出每一个对家族利益有利的词语。

可以说,每一个帝国的子女,都懂得用自己的方式为家族牟利。只不过,有的人用错了方式:

那年,闹出了一个笑话,女主角,名叫艾米丽•赫托尔。才16岁的她,被发觉与另一个贵族家族的公子,在花园深处,偷欢。

用身体换取与另一个家族的联合,是许多才华平庸但野心磅礴的贵族女孩、公子所用的手段,这种方法被天下人不齿,但那些家伙们至少可以掩蔽得少有人知。

可惜,艾米丽和那个公子太过年少,不知隐蔽的重要性,他俩在树丛中欢乐的样子,居然被一个女仆发觉。

那个公子羞愤难当,当场拔剑自刎。而不知所措的艾米丽,成为了帝国政坛巨头赫托尔家族,为了维护家族声誉的牺牲品:

“为了洗清家族的耻辱”

赫托尔家族打着这样的名号,将艾米丽当场绑在树上,脱下礼服裙,其父用马鞭,抽打着一个年仅16岁女孩,那还未发育完全的娇嫩臀部。

她的父亲,仿佛比野兽更毒,对亲骨肉下手也丝毫不留情。

而她的母亲,我能理解她母亲此时的心如刀割,能感觉她被仆人搀扶着时那时刻会因心痛而晕倒的绝望。

年幼的我,在极度的惊恐中,佯装淡然地看着艾米丽,看着她被父亲打得血肉模糊,听着她,那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哭叫。

为何要佯装淡然?

毕竟家族有着“派拉斯家族的子女,不会将恐惧表露在外”这条家训啊……没错,因为即使艾米丽被父亲在舞会上责打,也没能让帝国贵族的恶语稍稍停息,最重要的是:没能让皇帝的不信任,哪怕稍微缓解。

她的家族,终于决定将她送上阿托斯岛,虽然暗地下,其母爱女心切,一直买通各方面关系,使之还能得到帝国内陆方面的各种物质保护。

“算你这个落魄家族的小杂种识相!”艾米丽不惜辱骂我的家族,不知是为了给自己,还是给赫托尔家族,洗刷耻辱。

“大家看看你们的……丽丽安……秘书是吧?哈哈哈……”果然啊,绝望的人,将矛头转向了我。

她继续喊道:“你这个父亲被皇帝诛杀,娘被噩耗吓死的弃儿!这个整个家族都没落了的无能丫头!如果你们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父亲绝对不会饶了你们!而对于这个丫头,你们以为她可以给你们什么好处吗?笑话!她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

正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曦月发话了:“她是否有用,和你无关。我现在只想告诉你:艾米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告诉我们,你到底从帝国内陆方面获取了哪些资源?”

艾米丽,抬起头,一眼看见了那个她痛恨无比的铎兰人,曦月。

于是,她不知好歹地,说出了更加刺耳的叫骂:“哟~是你这个黄皮婊子啊!”(铎兰人的肤色比帝国人略深)众人认定:没有为这个自寻死路的艾米丽求情的余地和必要了,所以再次喧闹起来。

“曦月大人,不要犹豫了,剐了她!别让她这张臭嘴,再来糟蹋这里!”可是,艾米丽依旧嘲讽不断。

或许,她不是嘲讽,而是传统的帝国贵族,对铎兰人特有的偏见:“可不是吗?挤压了帝国的生存空间的铎兰猪!人数多于蝗虫,生活条件一天比一天好,还都一个比一个会赚钱。帝国的钱,全被你们这帮黄皮猪给抢了!而你们……身为帝国的公民,居然会为一个敌对势力的人卖命?你们难道不知道,在岛上,只有我,只有我和杰西卡陛下,才是帝国正统的象征吗?”

曦月,是铎兰将门之后,即使此时的她再怎么隐忍,她那握得指节作响的拳头也能透露出她此时的愤慨。

“曦月大人您还在忍么?您的王者之气呢?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啊!一个唯唯诺诺的执政官,怎么可以坐得稳呢?”说出这些极有挑拨意味话语的人,是曾今的“三不管之王”娜塔莎。

我没想到,一个地痞流氓的首领,除了有残暴的手段外,居然还能组织得出这么有煽动性的话语!简直像一个政客,或者说……阴谋家?

“说的没错!换成我就杀了她了!”

“扒了她!杀了她!”

……

……

群情激奋,很明显,娜塔莎的话将绝大多数人的情绪以及不理智给挑唆起来了。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来看,无论怎么说,都有一万个理由来惩处艾米丽这个“饶舌妇”。

但是,从一个执政者的角度来说,这并不是万全之策:

按照五岩岭规定的法令,被征服学院的女学生,哪怕是最“邪恶”的拉齐纳校区的女学生,也会被归化为五岩岭统治下的正常学生,享有和我们一样的权利,受到一样的法令保护。

按照这样的法令规定,艾米丽的所作所为,应当只是“污蔑诽谤、名誉损毁”罪,应视情节轻重判处鞭打臀部150-200下不等,绝不可过度惩罚。

如果曦月因为恼火而杀了她,虽能极大地维护曦月一个人的威严,但是,辛辛苦苦建立的五岩岭法律的威严,就动摇了。

曦月铁青着脸,缓缓从楼梯上走下。

那比乌木更加黑亮的长发,比皎月更婀娜的面庞,比群星更加明媚的眼眸,身上比雪地更加洁白的长袍。

这样的姿容,暗示出如今整个阿托斯岛,最高统治者的威仪,与圣洁。

这才是真正的阿托斯之王!

所有人都羡慕于阿托斯之王的威严与冷艳,但只有我知道,阿托斯之王会遭遇常人没有的内心挣扎。

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此时的她,内心在抉择着:能是整个阿托斯岛长治久安的力量,到底是自己一个人不容侵犯的威严,还是那5寸见方的厚厚法典内记下的规则?

到底什么才能安定五岩岭治下的阿托斯岛?

是王之圣威?

还是法之铁律?

在如今,具象地表现为是否处死艾米丽了!

众人期待一个拥有无上力量的王,她们期待王第一次展现自己的权威,哪怕手段残忍。所以她们欢呼着:“杀!杀!杀!”

我期待一个由法律维护的世界,但一个人的声音太过渺小,我只能在曦月看向我之时,焦急地摇头,期望姐姐能够再听妹妹一句忠言。

曦月缓缓走到了艾米丽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衬衫衣领,将她提了起来:“我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

“呸!”艾米丽的吐沫,吐在了曦月脸上。

曦月顿了好久,如雕塑般沉默……我怎么看,都像暴风雨前的诡异宁静。果然啊。

一记响亮的耳光,几乎把艾米丽的脖子拗断。曦月的鼻息粗重,她没有亲自下死手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曦月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竖起左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王的旨意下来了:杀!

我还没有张口到一半,差点被汹涌的人群挤倒。

曦月及时地扶住了我,用披风似的长袍盖住我的肩膀。

我虽然感到一股被保护的安全感,但丝毫没有欣喜,我急着想说:“曦月,这样不行!这样……”

“别说了。”曦月止住了我,拉着我向宫殿走去。

还没走出几米呢,就能听见艾米丽的惨叫,和各种细思恐极的响动,不难听出:愤怒的人群,将她全身剥个精光,各种能当鞭子使的东西,都向她身上招呼了过去。

等等……怎么有种原木搬动的声音?为何艾米丽的惨叫越来越凄惨?甚至开始诡异地走调?人群为何情绪到了狂热的高潮?

我忍不住回头看过去……看见了,那让我至今都常在噩梦中见到的场景:一根竖在地上的原木,碗口粗细,顶部被削尖,人们将赤裸着身子的艾米丽,浑身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艾米丽,女性的私处对准原木,就这么……放了下去。

血从她两腿间如泉涌般流出,她原本苗条的身躯中,从下至上慢慢显露出一种诡异的圆柱状轮廓,那是原木正在纵贯她的身躯。

最终,尖头撑裂她的下巴,从嘴里刺出。

她已死的身躯,穿在原木上,挣扎了好几分钟,才彻底没了反应。

有些女孩看见这场景,忍不住呕吐起来,有的惊吓过度,昏厥过去,有的像我一样,呆在原地,瞪大眼睛,惊恐中手脚乱颤。

但依旧有另一半,她们,欢呼着,雀跃着……曦月差点不知怎么发声:“我……我的天啊!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是您下令要我们除掉她的呀,曦月大人。”几乎成了血人的娜塔莎,脸上是满足的恶笑。

“但你们处死她的的手法……这也太……太灭绝人性了!”曦月大喘着气,努力组织着语句。

娜塔莎好像不以为然,耸耸肩:“都是死,有什么区别呢?”

曦月状态全无,扶住额头,平复了好久心情,才最终说出命令:“把她的尸体放下来,尽量恢复成全尸……”

娜塔莎恭敬地向曦月鞠躬:“遵命,我的曦月大人……”但是,她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我和曦月一路无言,她的思绪比我更重,她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我,在思绪之余,还时不时能听见周围人的议论,议论的内容我记不起来了…………

.

哦不!我记得,我只记得一句,但那句议论,非常的重要:

“真是的,这种暴行只有曦月大人来五岩岭之前才会出现……”

“是啊,好久没被吓到了,感觉就像回到了曦月大人来之前的日子了。”曦月来阿托斯岛之前的日子?

……

.

那时的阿托斯岛,是真正意义上:女孩子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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