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敬斯看着她侧过去的半边脸。相比八年前张开了,眉骨连接山根鼻子又巧又挺,眉眼之间欲望不强,双眸透露出倔强清冷。他视线不离,信步向前再次拉近两人距离。
随着他的靠近,傅衾闻到的木质香越来越浓烈。她视线盯住摆动的睡袍觉得像水的波纹。
傅衾主动退后了一步,却被傅敬斯伸手揽住腰。乳房贴在他的胸脯,心跳极快,双腿发软。
稳定住情绪,傅衾问,“能松手了吗?”
“不能。”他用不容置喙的口吻拒绝。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感受到心脏的跳动,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
傅衾挣扎无果,余光乜到傅娄东的遗像。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两人,让人心里无端地发毛。
“你觉得当着爸的面这样好吗?”傅衾语气生硬,夹杂着警告,叫他不要乱了礼法。
傅敬斯像似听了进去,松了手,系上睡袍,闲步走去沙发,双腿打开对坐在傅娄东遗像前,没有半分尊重。
他开了一瓶酒,液体撞击玻璃杯的声音在空气中盘旋,酒气飘出来几乎侵蚀所有可供使用的氧气。
傅衾背对着他,沉重地闭上双目。
“回国后为什幺不联系我?”刚喝过酒的缘故,他嗓子些许嘶哑。
傅衾看着傅娄东的遗像实话实说,“我不打算回傅家没必要联系。”
“这是要断关系?”傅敬斯视线不明地盯着她挺直的背,言语揶揄又讥诮,“老头子白养你这幺多年了。”
“爸是不是白养我轮不到你来评判。”傅衾回头怼他,“倒是你如果叫我回老宅就是为了说这些那我走了。”
事情的发展偏离了傅敬斯预想的轨道,只是不知道为什幺一开口就变成了攻讦。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他每年都会在她生日那天飞去英国远远地看着她。只是距离太远了,无法将她好好看清,私家侦探的照片照不出她的半点美。
八年没有联系,记忆都要模糊了,傅敬斯看向她的视线逐渐狂热。
傅衾也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有股风云在搅动。整个空间因为无声的变化,变得黏稠起来,糊在人鼻腔致使呼吸困难。
待不下去了,傅衾欲走,身后却传来十分颓丧的声音,“对不起。”
这句道歉仿佛是定身符,傅衾动弹不得。她怀疑傅敬斯是不是中邪了,对不起三个字她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说,印象中他属于知错不改的类型。
傅衾感到恍惚,八年时间会让人变好多。
傅敬斯见她没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刚才的话抱歉。”
“什幺话?”傅衾装了迷糊打算把事就这幺过去,“我没听到。”
“这幺多年没见了,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傅衾从他话里听出了难过。他说得没错,两人确实好多年没见了,她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20岁的他眉宇似剑般锋利,青年人的锐气无法藏匿,如今再看28岁的他,眉宇间的锋利已被敛藏,反倒是多了几分戾气,让人心生畏惧。
她爱的少年郎也成了生意场上决定人生死的棋手。
见她坐下来,傅敬斯笑了。傅衾看得恍神有一瞬间他和20岁时重叠了。
他说,“傅衾。”
“嗯?”
傅敬斯倒了一口酒,一饮而尽,辛辣灼烧他的喉咙,皱起俊秀的脸,缓了缓也似在酝酿,“这些年我很想你。”
傅衾的世界一声巨雷响起,她下意识把头转向了傅娄东的遗像,木然地看着。自15岁起她明白自己对傅敬斯的心意后,她再也没有喊过他一声哥。
反正两人关系也不好,即便她不喊也有没人觉得不妥。
从此以后她将少女心事深埋心底,决定永不剖出。
此刻她才知道傅娄东去世前那通电话的真正意思。
原以为是傅娄东发现她对傅敬斯的感情用来警告她的。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傅衾心绞痛,如果她不是傅娄东的女儿她现在就可以回答他。但如果她不是傅娄东的女儿又无法同他相识。万事不得两全,真叫人痛心。
看着照片上傅娄东充满和蔼笑意的脸,傅衾感到害怕。怕忘了发过的誓言。
忍下鼻酸,傅衾深呼一口气,开口发现舌头打了解,捋了半天颤抖着回答,“你喝醉了。”
傅敬斯却对于她的回答置若罔闻,带着酒气的眸子明亮有神,声音像铁与铁的碰撞,“傅衾我没醉,我爱你。以前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但你走后这感情不再受我的控制,每每想起你远赴英国,我心绞痛。”
他手指戳着心口,痛心疾首。
傅衾听完没有回答他。因为她跑了。
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