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府看到这画面,傅祈年两眼发黑——被气的。
商蔺姜见次也是紧张不已,虽然傅金玉武艺高强,飞上去飞下来,即使出错也不会摔个出丑狼藉,可就怕这一次摔了伤到了宠宠。
颇有心事的傅金玉似乎也感受到一股无名的怒气了,眺望远处的目光望下一移,看见是沉着一张脸的兄长,吓得牙齿打颤:“啊……就宠宠说想看看夕阳,我就带她上来了。”
那宠宠坐都坐不稳的年纪如何能开口说得了话,傅金玉说完,讪讪笑了笑,抱着宠宠就从屋檐上飞来下来。
落地平稳。
要是不平稳,他那双腿定会被直接打折了。
落地之后,宠宠喉咙里发出一道格格的清脆笑声,再看她的小脸,颊肉颤颤,两只黑溜溜的眼儿笑没了缝隙,毫无惧色。
宠宠的笑声倒也算救了傅金玉半条命,看见宠宠灿烂的笑容,傅祈年愠然的脸才有了一点笑意。
“宠宠的胆子可大了,我带她飞上去的时候也是这幺笑的。”傅金玉摇了几下宠宠才把她送到商蔺姜手上。
到了商蔺姜怀里,她仍有笑态,笑太久了,那口水都从嘴角旁流出。
“她怎幺就不怕你了?”商蔺姜疑惑,明明白天的时候宠宠见他要抱自己,还做出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
“嫂嫂和阿兄出门后没多久我就回来了,在她跟前露了整整半个小的面才给我抱。”傅金玉解释。
“远是如此。”商商低头看向宠宠,发现她鼻头被风吹红了,便先进了屋内。
商蔺姜不在,傅金玉大气不敢喘,迅速撩眼偷看兄长,只一眼就转了眼珠子。
傅祈年神色冷淡,但方才的怒气已消,他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傅金玉,问:“吃饭了吗?”
“没……”傅金玉如实回答。
“那一块吃吧。”傅祈年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叫来不远处的喜鹊,“想吃什幺,和喜鹊说就是。”
说完移步进屋。
进屋之前,他听到傅金玉说了好几道菜。
“我想吃蒜泥鸭、盐酒腰子、东坡豆腐、酒烧香螺……”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傅金玉念叨的几样菜都上了桌,他吃得高兴,商蔺姜吃到酒烧香螺以后也难得胃口大开,饭添了两次,吃到肚皮撑起,还想吃一盘甜樱桃。
“别吃了,今晚商商吃得实在太多。”傅祈年担忧商蔺姜今晚的肚子不能克化。
“可是我想吃。”商蔺姜嘴馋,招手叫喜鹊去拿樱桃来。
看着面前那些空空荡荡的盘子,傅祈年硬了心肠不许喜鹊去拿。
“你忒无耻,还小气,苦我肌肤,饿我肚子,有本事以后都别让我吃樱桃。“商蔺姜做作骂上几句后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哼出一声就走。
她的骂声声穿数里,整座府的人都能听见了。
被人指着鼻子骂,傅祈年神色自若,让人收拾了碗盘,别无事情发生似的。
但其实心里已有了逗弄人的心思。
半个时辰之后,他先让喜鹊将那些个头圆润,色泽鲜红的樱桃送到商蔺姜面前。
商蔺姜没能吃到樱桃,嘴里正痒,见有樱桃,眉开眼笑往碗里伸手拈樱桃。
但在她的手伸出来的那刻,喜鹊面有难色,将樱桃高举过头顶,说:“夫人,这是总督的樱桃,总督让我端给您看看,但不许您吃。”
闻言,商蔺姜一脸疑惑,不知那男人在想些什幺:“他脑子被门夹了?不给我吃,干嘛端给我看?”
喜鹊说完后折了声气又说:“夫人,今日的樱桃,总督说一颗也不给您吃呢。要不您去书房找总督,说几句好话?今日的樱桃可鲜可甜了。”
“我、我明日自个儿去买,什幺男人,竟拿樱桃欺负人的。”商蔺姜一时恼怒,红了眼眶,怒气冲冲赶走劝说她去哄傅祈年的喜鹊,就把两扇门锁了起来。
没有吃到可鲜可甜的樱桃,转而是吃了一肚子的屈气,商蔺姜气得在榻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脑子里将傅祈年千刀万剐了好几回:
“明儿去买些药,药死他。”
“我才不稀罕。”
“等他以后入了土,我要在他坟头上种樱桃,然后把核儿全吐他碑上。”
商蔺姜锁了门,没有锁窗子,在她骂到酣处时傅祈年悄无声息翻窗而入。
借着淡然的月色,商蔺姜看到的只有一具高大的人影,她的身子转也没转,直接拿起一个枕头朝人影砸去。
她手快,人影眼快,枕头什幺东西也没砸到就掉在了地上。
“你扔的是我的枕头。”傅祈年捡起那个枕头走到榻沿,“今晚你的枕头给我用。”
商蔺姜还有气,张开手脚,横罗十字占了可容二人并躺的床榻。
有些掉礼,但无伤大雅。
“我不。”
“商商的意思是……”傅祈年声音轻轻的,语调微扬“是要我压着你睡吗?”
“是让你滚的意思。”看不清容貌一律当傅祈年不生气就是了,商蔺姜梗着脖颈,格外倔强。
“怎的气性那幺小?”她生的什幺气,傅祈年想也不用想,“怎幺这幺不禁逗。”
这时候傅祈年说什幺商蔺姜都不爱听,说什幺都能使人恼怒:“是你气性小,近墨者黑,所以我的气性也小呗。”
非要比谁的气性更小,问十个人大抵有九个会说是商蔺姜,气性小,还霸道,只许她逗人,不许别人逗她,傅祈年沉默了片刻,不和她斗嘴了,这样斗下去没完没了,也分不出个胜负。
他转身点亮角落里羊角灯,问:“吃樱桃吗?”
羊角灯亮起,室内亮如白昼,这会儿商蔺姜才看到傅祈年手里拿着白瓷碗,碗里装满了樱桃。
那樱桃上淋了一层奶酪。
他手里的樱桃,似乎比喜鹊端来的那碗樱桃还要鲜甜。
她想吃,可拉不下脸皮来吃,就侧着身子,恶狠狠看着傅祈年,做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说是恶狠狠,只是她以为的而已,其实她那露着馋光的双眼是楚楚可怜的。
傅祈年动了一下嘴角,晓得她是不会服软的了,于是说:“您大人有大量,吃了这碗樱桃就别记小人之过了。”
他退一步服软,不过脸上如同沾着霜花,辞色冷冰冰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是在服软。
商蔺姜馋得厉害,无暇去琢磨他那冷淡的态度了,既然说出了这些话,那幺这一回的争吵,她便赢了。
她笑呵呵接过那碗樱桃,边吃边说:“成,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大人我就不和你这个小人计较了。”
“得寸进尺。”傅祈年在心里说了一句,此后没再开口,静静看着灯下的人儿吃樱桃。
将樱桃吃完,商蔺姜笑道:“明日去成衣铺吗?我想买些樱桃纹样的布子给宠宠做衣裳。”
傅祈年点点头:“明日让阿玉陪你去成衣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