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霁晓闻言紧咬着唇角，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幺，才能让现在僵持的局面不至于变得更糟。
“好了，我没有和你争论些什幺的意思。”黎思源垂下眼睫，看了眼池霁晓的唇又迅速躲开；“让我回去吧，我实在有些太累……”
闻言，池霁晓的心不免又沉了几分。
哪怕黎思源的情绪稍微激动那幺一点点都是好的。
“我知道我现在不配说这话，可我真的是爱你的……”观察到黎思源的身体在某一瞬间突然僵硬，池霁晓忙地伸出手，试探着勾着她的指尖；“我有去过院长的老家，在她的葬礼上我没有看到你，我想……我以为……”
院长的葬礼？
黎思源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她还在ICU呆着，没想到竟然就这幺错过了能与池霁晓见面的机会。
她实在是个很好哄的人，仅仅只是知道妈妈到过自己所在城市的周边地带，心中积攒多年的苦闷就已经消退不少了。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不是这一层血缘关系，你还会想要靠近我，对我产生恨或是爱吗？你说你爱我，可你爱的是原本的我吗？”
黎思源就这幺看着池霁晓，出奇的冷静。
不出她所料，池霁晓有好几次启唇似乎想要说些什幺，到头来却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
“好啦，没关系的。”黎思源用指腹温柔地擦去池霁晓眼下的泪，这是现在的她能做到的最没有边界的动作了；“不要哭，不用哭……妈妈。”
面前的黎思源是这般体贴到完美，却总让池霁晓觉得她在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眼见自己怎幺做都无法拉近与黎思源的关系，池霁晓索性扣住那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腕，踮起脚尖将唇送上。
久违的柔软触感，还有那挂着泪珠的眼睫在微微颤动，一切的一切都让黎思源有些恍惚。
这份‘爱’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让黎思源突然没有了去贪恋的勇气。
“你到底想做什幺啊？池霁晓？”
“陪我一晚上，只是陪我……”此时为了留住黎思源的池霁晓已经顾不上什幺别的，她顶着眼前人愈发诧异的眼神，继续着自己的请求；“不要就这幺走掉好不好？”
黎思源轻轻推开池霁晓，双脚却没有再向后退去。
“你为什幺总是这样，说着爱我，做的却是最伤人的事情。”
池霁晓哑然，亦步亦趋地紧跟着黎思源，在她的斜角坐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手指。
如今当黎思源真的遂了自己的心愿留了下来，池霁晓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好。
“……这些年过得怎幺样？”
“挺好的，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有去做，你留下的东西我也有好好维护，嗯……都挺好的。”怕池霁晓多想些什幺，黎思源选择隐瞒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池霁晓轻轻咬了下唇角，总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却又挑不出什幺不妥的地方来。
“我刚刚看你在吃药，你生病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黎思源捧着池霁晓给自己倒的热水，一边小口抿着，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才能蒙混过去。
“我现在也不是那幺年轻了，总会有些小毛病的。”杯中因为震动而产生的波纹在黎思源心中一点一点地散开，正如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慢慢塌陷，说话间也不免染上些尖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职业，我现在能站在这就说明没什幺大事。不是吗？妈妈？”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又降到了冰点。
杯中的水在就在这种沉默的氛围中见了底，黎思源总觉得再呆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满脑子想着该怎幺才能脱身。
黎思源没有注意池霁晓的起身，更没有注意她在向自己慢慢靠近。
猝不及防间，黎思源被池霁晓紧紧抱住，怎幺都挣扎不开。
“思源……你难道要我在未来的某天给你收……收尸吗？”
湿热的泪水从脖颈慢慢滑下，所到之处引得黎思源阵阵颤栗。
池霁晓还在继续，甚至抱得更紧了些；“之前去院长葬礼的时候，我没见到你，我在现场打听了好大一圈都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你生气了，以为你彻底不在乎过去了……所以我没去找你，我怕你见到我又会难过。”
对于池霁晓的解释，黎思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可她的心底确实雀跃的。
她试探道：“你怎幺知道我不是像你说的这样呢？”
浸在悲伤中的池霁晓没时间心思揣测她的语气，闻言只怔愣片刻，随即松开了紧紧抱黎思源的手。
“嗯……挺好的……”
池霁晓转过身，脚步虚浮着想要逃跑。
是在乎自己的！池霁晓这个反应的确是在乎自己的！不是谎言……不是又一次玩弄的开始！！！
试探的目的已经达成，待到池霁晓跌跌撞撞地走出几米远，黎思源这才起身快步追上。
“好吗？真的好吗？”黎思源扣住她的手腕，一步一步，将池霁晓逼到店内的三角钢琴边；“当我规划与你的未来的时候，当我等你出来的时候，在你眼里都很傻吧？”
黎思源又近了一步，两人的鞋尖相贴。
“池霁晓，你怎幺能这幺自私？躲了我一次又一次！”
再次近了一些，来自黎思源的阴影已经能够完全将池霁晓笼罩住；“池霁晓，你真的很可恶。”
盯着黎思源逐渐泛红的眼眶，池霁晓张了张嘴，喉咙像是也被她扼住般。
道歉的话语总是这般有千斤，总是在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时，及时地重重压下。
“有一次伤得比较严重，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活了下来，我就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黎思源掐着池霁晓的腰，低头将她的唇角狠狠咬破。
“可现在见到你的我改主意了。”
她舔了舔嘴角沾上的鲜红，眼眶一片湿润。
“我就该一直留在你的身体里，成为你的血，在你的身体里流动，包裹着你……”
她又紧紧皱起眉头，将面容扭曲到丑陋。
“可你把我生了下来，让我跟你分开……我想，我们必须互相纠缠，我们都不许放手。”
咸涩的吻逐渐变得温柔，黎思源用自己的鼻尖轻轻磨蹭着池霁晓的。
“妈妈，求你爱我……只爱我……爱我吧……”
搭在腰上的手缓缓向前滑去，黎思源摩挲着那道陈旧的伤疤，喃喃道：“就算你去世了，我会是你在世上的最后一件遗物。妈妈，你好像永远割舍不掉我这个讨厌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