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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0月3日。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远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长街延续着望不见尽头的车灯。原先光滑如绸的天空,如今变得像一块沾满油渍的旧布般朦胧不清,看来今晚又要下雨了。

榕城市公安局内灯火通明,会议室里刑侦支队所有人都到齐了,明晃晃的灯光照出每个人疲惫的脸。正前方的白板上用磁铁钉着三个受害者的照片,每张照片下对应写着她们的名字。

连续两天的高强度审讯令这位刑侦队长都没怎幺合过眼,张怀礼此刻也显出几分倦意,半倚在讲台上用白板笔敲了敲桌面:“现在进行八二七案第四次案情汇总。程鑫你先来吧。”

程鑫没想到第一个点他,赶紧将嘴里嚼着提神的口香糖吐了。

“梁瑜那边确定没有作案时间,当天省电视台有七夕晚会,他全程坐镇监督。我昨天去他家中也比较配合,坦白包养过杨婧一段时间,并且在今年春节前分手。他自身是离异状态,所以平常出席活动偶尔会带着杨婧当女伴,但后来杨婧毒瘾越来越大,他也遇到更漂亮的女孩,就把这烫手山芋扔掉了。”

“哦对了,”程鑫想起什幺,兴奋地露出虎牙,“何蓉那边的DNA对比出来了,亲子关系成立!跟我们猜的一样,孤儿院那个就是她的亲生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肉眼可见是个混血。我查了何蓉的银行流水,她的账户在2003年分两次存入过大约十五万元,第一笔存入时间和她产子时间相差不到两个月。而且她在2002年有泰国出境记录,所以我怀疑......她做过代孕。”

张怀礼用白板笔在何蓉的照片下面写上“代孕”、“抛弃”四个字:“干得不错,可以顺着这条线继续查。这种行当基本都是一个拉一个,可以找人去她的村里问问。但不要报太大希望,因为据我所知,如果买家‘退货’的话,大部分的代孕机构是不会给孕母这幺多钱的。也就是说,这家机构是舍得花大价钱封口的。”

说完,转头看向正在记笔记的王升泰:“对了老王,宏远那边你和禁毒支队审的怎幺样了?”

老王把笔一撂,擡起头:“宏远船业和朱洋吴登二人合作运毒,把毒品固定在货轮下方躲避海关检查。但是吴登上次联系他不是为了再运毒,而是为了偷渡出境。按时间推算,朱洋和吴登很有可能还在云川省,甚至是榕城。缉毒那边已经准备发通缉令了。”

张怀礼点了一下头,指着最中间那张照片道:“那继续说回八二七案,齐露露我找人查过她的就医记录。今年二月中旬,在一家小诊所确诊过怀孕3个月,后来应该是嫌费用太贵没有去堕胎。但她打工的老板和同事都没看出她怀孕,应该是在更加私密的地方堕过胎。”

他在齐露露的复原照片下写了“流产”两个字,接着看向第二排的瘦高青年:“技侦有什幺新补充吗?”

小冯扶了下眼镜,“根据杨婧骨骼切口处残留的金属颗粒,我们对比了市面上的所有锯子,可以确定凶手使用的是医用专业骨锯,这种骨锯不面向私人售卖,采购方基本都是大型医院。”

张怀礼在杨婧的名字下面飞快地写下“医院”两个字。随后无声地出了口气,微微绷紧的面颊终于放松了下来。

“凶手的侧写基本清晰了。男性,三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过去或现在从事医疗行业,且级别不低,时间相对自由。婚姻不睦,正处于离异或分居状态。相貌和物质条件优越,生活中给人沉稳低调、彬彬有礼等富有欺骗性的印象。”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身边的某位女性......和三个受害者的眉眼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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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心孤儿院。

一声巨响划破了重云密布的天空,暴雨如注。天幕仿佛被捅了个窟窿,哗啦啦向下倾水。一辆平平无奇的黑色别克停在孤儿院后门,闪电频频明灭,照亮了暗沉沉车内坐着的三个人。

坐在后排的两个人一胖一瘦,瘦的那个一双眼睛鹰隼似的犀利,左眼一道极其明显的疤痕,搭配着微微鹰钩的高鼻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鸷感。此刻他的手指正躁动不安地一下下敲击着车门。

“这地方他妈不安全,前几天警察还来过!”

“不是查你们的事,怕什幺。”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并没有回头,挑起一侧眉毛,这个表情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种难以抗拒的冰冷,“我早就让你们走,现在宏远的人被抓了,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吴登面露愠色:“要不是你新药迟迟研发不出来,我们用等这幺久?!”

男人一哂,好像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笑话。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我会把分子式给你们。如果我是那个叛徒,你们还能坐在这儿?”

闻言,吴登摇头叹了一口长气,“我知道不是你,肯定是哪个狗杂种被条子买通了。经营这幺多年的网被一锅端了,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杀了他全家。”

——他说杀人全家时连眼睛都没眨,有种气定神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和戾气。

雨打在挡风玻璃上,弄出大片霰粒绽裂的声音。

沉默良久的朱洋忽然开口了。

“我看不一定是条子......更像黑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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