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在立冬后的某个周末。
乔馨从厨房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面,煎得黄灿灿的鸡蛋铺在热水滚过的细面上,一把过油的葱花用于点缀,口味清淡滋味却不差,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一道。
沈津越从房间出来,一眼便看见那碗长寿面。
“生日快乐。”
乔馨走到他面前,替他将领结打好,沈津越笑笑,垂首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谢谢。”
每年生日,她的祝福总是第一个到的。
窗台边有冷风刮进来,沈津越掩唇轻咳几声,乔馨从桌上端一杯热水递给他,“是感冒了吗?柜子里有感冒冲剂,我替你泡一杯好不好。”
“没事,应该是昨晚加班的时候着凉了。”沈津越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去,他颔首看着窗台外,不知道想起什幺,突然弯了眉梢,“乔乔,你看,下雪了。”
乔馨转过头一瞧,果然看见盐粒子似的雪漫漫在空中漂浮着,初雪并不壮观,只是洁白的细雪,江城不是北方城市,下大雪的次数在乔馨的记忆里屈指可数。
那种摊开掌心,能清晰看见大片雪花在手中融化的雪季,只在乔馨初三那年有过。
*
那个冬天,真的好冷,乔馨忙着升学考,为了得到重点高中的保送名额,参加邻市的数学竞赛。
那场比赛并不算顺利,乔馨第一次见识到什幺叫人外有人,她在学校名列前茅的成绩,在竞争对手看来,不过如此。
乔馨悻悻站在火车站等待买回程的车票,却发现连钱包都不知道什幺时候被人顺走了。
她无措的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着拥挤的人潮发愣。
前几天,奶奶从梯子上摔下来,被邻居送去镇医院,爸妈得知消息后火急火燎赶回老家。
她总不能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们,爸妈现在已经够焦头烂额了。
可是,她还能找谁?
乔馨拿出自己的翻盖手机,从电话薄里一个一个琢磨。
津越哥?
他今天生日呢,本来还准备了礼物给他的……也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回去。
乔馨抿抿唇,犹豫了很久,打算合上手机却被旁边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头发花白的老人抱着孩子一个劲跟她道歉,乔馨摇摇头,扯唇对老人笑笑,说没事。
阴差阳错拨出那个电话,在听到话筒里传来沈津越的声音时,乔馨看见棚子外有大雪落下。
她语气里是带着雀跃的,“生日快乐,津越哥。”
“考试怎幺样?”
“嗯,还行,”乔馨低着眼,说,“芜南下雪了。”
沈津越那边有点嘈杂,几秒之后,是开窗的声音,应该是进了自己的房间,“江城也下雪了,你是不是快回来了,我让我爸开车来接你?”
“津越哥,我,”手指无意识搅着衣角,乔馨很沮丧的说,“我的钱包被偷了,没办法买票,你在这边有认识的朋友吗?”
那头的沈津越像是笑了一下,问她在哪,乔馨可怜巴巴的说车站。
“那你在原地等我。”
挂电话前,沈津越说。
·
他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路灯下,雪花还洋洋洒洒飘着,昏黄色就像老照片的定格画面。
乔馨垂着头孤零零坐在椅子上,听见有脚步声,她擡头一看,是穿着黑色卫衣的沈津越气喘吁吁来到她面前。
那天晚上,他们买了凌晨回去的最后一班火车。
沈津越出来太急,也没带多少钱,只能带她去吃面,火车站旁的牛肉面,那时也不过只要五块钱。
乔馨吃着吃着突然掉眼泪,她说对不起。
这幺冷的天,津越哥本来该在家里过生日的。
她觉得一整天糟糕透顶,考试也很不顺利,大概与保送无缘,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连带着津越哥也被她害得出来吹冷风。
沈津越觉得乔馨一直是个挺闷的小孩,她很少这样流露自己的情绪,真的愧疚极了,才会哭成这样。
他用纸巾胡乱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谁说乔乔考不过他们,你那幺努力,就算不要这个名额一样可以去一中,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这两碗面算是长寿面,吃了我的长寿面,肯定会好运满满。”
她愣愣地看着他,眼泪还在眼眶打转,特别认真的问,“牛肉面也能算长寿面吗?”
沈津越被她噎得哑然,往乔馨碗里夹了一块牛肉,懒洋洋说,“今天我是寿星,我说是就是。”
乔馨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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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起回忆,乔馨收回探出窗外的手,不由勾勾嘴角。
原来一晃,她都已经为他做了这幺多年的长寿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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