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幺?!”
尚连翘擡起自己的脸看向冲出屋子的人,愤愤道。
但是尚辉德狠狠望向她一眼,令她刚从心底里燃烧起来的气焰萎靡下去,地板冰冷,她却不敢站起来,怕站起来之后迎接她的是更猛烈的拳打脚踢。
尚亭云跑到她身边,没有看一旁气势汹汹的尚辉德。
半蹲下,他的鼻梁上还架着未来得及摘的黑框眼睛,显得气质钝而忧郁。
“别怕。”
这两个字从他嘴中慢慢道来,却是十分坚定。
尚连翘看向他,刚想回答‘你走吧,不用管我’,便被一道凌厉的眼神打断。
爸爸的眼神尖锐,仅一眼,仿佛就能看透她的内心。
苦笑蔓延上了脸颊,怕她口出狂言,再次祸及他的儿子。
最终,她的喉咙滚了滚,没有跟他说话,麻木地趴伏在地上,双眼失了焦距,恍若一只被随意丢弃的洋娃娃,时运不济是还要遭自己的至亲踩上两脚。
一切反应和神态落在尚亭云眼里,平添了几分末秋的落寞与凄凉。
一阵凉风吹过走廊夹杂着昨夜恰好下过的雨,空气中附着清新湿润的气息,丝丝凉意沁入其中。刺激尚连翘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阿、阿——啾!”
她打了个喷嚏。
尚辉德的眼神在地上转了几转,打量了她几眼,看她蔫吧的模样,最终进屋里找朱贵清商讨事宜。
尚连翘见他离开了,也顾不得尚亭云还在这里,匆忙从地上爬起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将睡裙套头脱下,麻利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外出的衣物,扎了一个简易的马尾,拾起来放在凳子上的背包,在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就准备溜之大吉。
今晚无论在哪也好,都比在家看他们脸色好!
穿牛仔裤的时候,硬挺衣物的摩擦令本就红肿破皮的大腿外侧皮肤渗出了浅浅血丝,咬住牙齿。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面容苍白,无精打采。
比身体上更疼的是父母的打骂与不信任。
尚亭云一直都站在房间门口,看她进进出出。
他笔直地挺立在那里,不说话,仿佛是一尊石化的雕塑,巧夺天工。
直到当她准备从他身侧经过,却被他牵住手腕,他的声音轻轻的。
“去哪里?”
“放开!”
尚连翘低吼着,头微低,睫毛根根分明,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他的力道松了一些,但仍然坚持着又问了一遍。
“去哪?妹妹。”
“你少管!”
尚连翘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用左手将他紧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决绝不带一丝留念。
他想继续问,屋内的夫妻却走了出来,看向楼梯口的二人。
尖叫的声音落入了他们之间。
“周六日去哪啊?!”
尚连翘顾不上扭头看他们震怒的脸庞,扯开他的纠缠便顺着旋转楼梯狂奔下去,鞋底与木质楼梯的踩踏声“嗒嗒嗒”回荡在一层偌大的客厅里,她夺门而去。
离开之前,她还听见男人的怒吼。
“你今天要是离开了这个家就别回来了!”
“对,这就是我今天早上的经历。”
尚连翘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冲着对面干瞪着眼的女孩故作无奈地摊手,便又用食指和拇指拈起一个薯片放入到了自己嘴里。
顾芸芸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安慰她。
“其实……”
尚连翘看了一眼手机——陈朝岚没有给她发消息。
“其实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习惯了。”
她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沙发上,坚硬而小巧的手机在沙发上弹落几次后稳稳地在软垫上停留。
将沾了油渍的手指放到舌头边舔了舔,感慨道。
“这狗屁的人生啊——”
顾芸芸有些苦笑不得,一时不知道该夸赞说她心态好还是同情她的家庭之糟糕。
“那你哥呢?”
“我哥?”
她跨坐在沙发上,嗤笑一声。
“别提了,那可是人家俩的心头宝。”
她从茶几上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向亭云还是那样,天天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说道这里的时候,她顿了顿,在顾芸芸倾听的眼神中还是鬼使神差地将“我被我爸打了后,他还护着我嘞。”
坐在一旁的顾芸芸坐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打听着。
“那你和咱班第一咋样啦?”
“我俩?我俩挺好的。”
向连翘滴溜溜转了下眼珠子,下意识地回答道,屁股往远离她的那一侧挪了挪。
顾芸芸察觉到她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反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将漆黑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阳光便射进了客厅,打在玻璃上的光晕有些晃眼。
“中午了,咱们吃什幺啊?”
她扯下窗帘,客厅里不知白天黑日。
向连翘半个身子滑在了沙发里,略微思忖了一下。
“点外卖吧。”
把手机拿过来,便看见了陈朝岚给她发的消息,或许是她刚才和顾芸芸聊地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手机的消息提示声。
朝岚:[吃饭了吗]
连翘:[没有]
她手指向上滑去,停留在昨天他跟她倾诉的话语。
她的思绪又重回昨天晚上,向亭云那张脸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手指滑到外卖平台上,刚点下去。
朝岚:[在家吃还是出来吃?]
向连翘歪着脑袋想了一下。
连翘:[……点外卖吧]
对面很快就回过来消息。
[你在哪?]
[我在顾芸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