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有意思的人?
接着的几天,卢映露和顾青岩默契的在早饭后一起进书房,顾青岩在书桌边拟教案,卢映露窝在躺椅上读英文书,两边都在做没有标准答案的准备,卢映露读不通了就自个儿翻翻顾青岩给的辞典,真的找不到能够理解的答案才会到桌边问顾青岩。
顾青岩俨然把卢映露求教的瞬间当作了自己的喘息时间,如果是三言两语说得通的,他就巍然不动的坐着指点江山,如果是要长篇大论的,他就会同那天一样,把卢映露揽到自己腿上,在她耳边钜细靡遗的解释。
卢映露被他这幺磨练了几天,已经开始不会在被他揽到腿上时心跳乱撞,可以静下心来听顾青岩说的每字每句,顾青岩懂得很多,他给的几本书,创作时代,作家生平,甚至于故事里的核心,用字遣词,他都能说上一些,卢映露听得津津有味。
放下刚读完的《哈姆雷特》,卢映露坐在顾青岩腿上,低头去看桌上的稿纸,突然好奇,要是让顾青岩说他专研的建筑时会是什幺样儿的,于是开口:「青岩哥哥也给我说说这个吧」
顾青岩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卢映露手指着的正是自己刚拟完的建筑史通论课纲,这是个概括了东西方建筑发展进程的入门课,从现存可考的建筑手法、结构工艺到造型样式,进行简单的介绍和分析,为后续深入探究各方建筑史做到一个引路的作用,的确是适合说给像卢映露这样对于建筑史没有基础的人听,顾青岩没有犹豫,就着环抱卢映露的姿势,伸手把那几张稿纸拿近了来,开口侃侃而谈。
顾青岩的确是很擅长说这些,卢映露听着听着,竟觉得有些舍不得他停下,虽然她也知道,顾青岩是把要分好几堂课的内容简略过了讲给自己听,但依旧勾起了卢映露的兴趣,她上学时也遇过讲得不错的教师,可现在听顾青岩讲课,却又觉得无人能比得上顾青岩。
讲到了西方世界流行一时的巴洛克风格建筑时,顾青岩伸长手去翻桌上备着的相本,他在英格兰时也曾实地走访了当地一些巴洛克风格的建筑物,巴洛克风格其实盛行在欧洲大陆,后来才渐次影响到隔海相望的英格兰,并且在英格兰也逐渐发展出一套属于英格兰自己的巴洛克式建筑,但这些建筑的照片已经足以介绍巴洛克风格的经典元素,比如有着壮丽圆顶的圣保罗座堂(注一)。
卢映露看着那些照片,心生向往,忍不住喃语道:「真想实地看看」,顾青岩笑问:「真想去?」,卢映露看向他,认真的颔首,眼里满是期待,顾青岩的长指轻点了下她的鼻尖,笑道:「那得坐上大半个月的船」
卢映露坐过船,不过坐的是来往于河道中的小汽船或是筏子,像这样能够渡洋的大船她没坐过,但在那篇她收藏的剪报上见过大船的样子,忍不住思考了起来,在水上漂流大半个月,自己能行吗?
「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船上,能做什幺啊?」卢映露好奇的问道,顾青岩放下手中的相本,回忆道:「除了时间到了吃饭,其他的时间可以待在甲板上,有些乘客还会在甲板上踢球,食堂旁有娱乐室,不过也不是每班船都有,得看船的大小,有娱乐室就能和其他乘客下棋或是玩扑克,不过我大多会在客房里头待着,有些客人太无聊,会喝酒解闷,常常在甲板上发酒疯」
卢映露听完眼睛都睁圆了,这听来的确是有些难度的旅程,不过旋即笑了:「和青岩哥哥一起的话,应该没什幺问题」,顾青岩不解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了「为什幺」,卢映露没答话,只是笑着继续翻动相册,顾青岩暗自思索了片刻,把脸枕到了卢映露肩上,低声问道:「露露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有意思的人?」
卢映露微微侧首,男人期待答案的眼睛就候在那里,卢映露心想着,何止是有意思,简直是太有意思了,而且再不回应他,感觉就要更有意思了!因为苦等不到回应的顾青岩已经动手解了她腿上的旗袍盘扣,手潜了进去,隔着衬裙,带着点恶劣的戏谑,摩娑着她的腿。
注一 是英国圣公会伦敦教区的主教座堂,坐落于伦敦市,巴洛克建筑的代表,以其壮观的圆顶而闻名。现存建筑建于17世纪。
七十七、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卢映露觉得耳后根烧得发烫,男人根本是借题发挥,她伸手隔着布料按住了顾青岩的手,急急地道了声「是」,但顾青岩的手指还是意犹未尽地在她的压制下点着腿上的皮肤,卢映露这才压低了声音,看着顾青岩,有点抱歉地说:「月事」
顾青岩眨了眨眼,随即一笑,说了声「没事」后抽回了手,但还是环抱着卢映露,也不是非做什幺不可,拥抱也是一种亲昵的慰藉,「让我抱一会儿就好」顾青岩说着,把脸埋进了卢映露的颈间。
其实,卢映露想过,如果顾青岩真的需要,她可以像之前听二嫂说的那样,用别的方式帮他,但她才想开口,便觉得男人的手环得更紧了点,耳畔是男人低声的再次嘱咐:「露露,什幺都不用做,让我抱抱就好」
卢映露默默地将脑袋依到埋在自己颈间的另一个脑袋上,顾青岩为什幺不用她做些什幺呢?顾青岩不难受吗?他摸她腿时,两人因姿势紧贴,她其实能感觉到男人情动的昂扬,卢映露好奇,又问不出口,感觉对方在压抑自己,又有些同情,思来想去,最后擡手,轻轻地拍了拍顾青岩的头。
男人笑出声来,他擡起头来,在卢映露颊上印下一吻,然后轻拍了下卢映露的腰:「起来吧,午饭时间快到了」,卢映露不解他为何而笑,但还是起身,男人看起来还是一脸风清云淡的样子,只有眼尾略略的红,显出他方才曾经动情过。
顾青岩见卢映露一脸困惑,擡手轻轻点了下她的脸蛋,解释道:「我已经很久没被人摸脑袋了」,卢映露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逾越,不过顾青岩似乎并不是在意,而是高兴,卢映露忍不住又伸手想再试一次,但旋即被男人捉住手腕,顾青岩笑道:「现在不用了」
卢映露有点意会过来,自己这个带有安慰的举动,顾青岩是有领会到的,自己的心意有确实传达,卢映露也勾起了微笑,在顾青岩起身后,主动挽住男人的手,两人并行出了书房。
正午阳光大好,院中的桂树叶子都被照得金灿生辉,管事下人正好布完菜,见不用去请,少爷和少奶奶就都到齐了,也是大快。
最近暑热越发的强了,午膳多是些爽口的菜式,末了再喝上一杯冰镇的梅汁,很是解暑,不过卢映露说来月事了,顾青岩便没让她喝冰饮,家中有姊妹,他知道女子月事期间不能贪凉,卢映露自己也知道这个,但梅汁酸甜,是她的心头好,很难不露出遗憾的神色。
顾青岩见她似乎真的很馋梅汁,便亲自去了厨房,让王勉把刚放凉还没冰镇的梅汁盛上一碗,端回到小厅里,让卢映露解馋,小姑娘喝上了心心念念的梅汁,笑得很是灿烂。
七十八、为了个小娘子犯相思病《四百珠感谢加更》
午饭后,卢映露去了老四的南院,几天前造访时她帮老四媳妇文秀灵做了双虎头鞋,离去时也答应了,过几天再去,要帮文秀灵再做一顶虎头帽,如此一来,针脚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能凑成一套。
顾青岩把人送出了东院,便回自己书房里,关上门,上了门闩,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了卢映露平时随身带着的手绢,方才用完午饭,卢映露想起自己答应了文秀灵要去南院看她,一边要走一边又想跟顾青岩说自己上次做虎头鞋的事,分心之下,手绢也就落在了桌上,顾青岩顺手便拿起来,却没有交给她,而是放进了自己的裤口袋里。
他是有私心的,稍早在书房里几乎要擦枪走火,他忍了下来,但看着卢映露在自己面前晃荡,又很难完全浇灭心中的邪火,也幸好卢映露要去南院,也幸好她落下了这手绢,顾青岩把手绢拿在手里,凑近鼻尖,棉料上染着卢映露身上的桃香味,就如他每次埋首在她颈间时闻到的一样。
在还留有卢映露逗留过的痕迹的躺椅上落座,顾青岩解开自己的裤头,不过是一抹残香,他就硬的难受,幸而如今他一个人独处,也顾不上体面,在掌心沾了些自己的唾沫,他握住自己昂扬的性器,套弄了起来。
卢映露进入他的生活后,就是这般的打乱了他过往平淡无味的生活,她像是鲜香的佐料,把他的每分每秒都入了味,顾青岩有点绝望的用那手绢掩住自己的口鼻,他觉得自己不可自拔的,正在陷入名为卢映露的瘾头之中。
双眼紧闭,眉头紧蹙,手上动得快速,这场绝望的自渎没有持续太久,但却在结束后更加空虚,顾青岩将那方手绢好好地放在卢映露待看的书本上,踉跄起身,把自己整理体面了,才去开门,让空气流通,好把书房里下流的气味散去。
就这幺开着门,顾青岩把还没全拟完的课纲草稿挪到了躺椅上,半躺半坐的草草写着,眼角余光总是忍不住去看门外,看那能稍稍瞥到一角的院门,卢映露怎幺还不回来?于是又去看书桌上的小洋钟,时间也才过了不到一个钟头,也是,一顶虎头帽,哪能做得如此快?顾青岩自嘲的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颓然倒进躺椅里。
这就是度日如年?思之心切?他哪里真的尝过这样的苦,就算独身在海外求学,他也未曾因为思念家乡和亲人苦过,同期的留学生都羡慕他不染思乡病,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为了个小娘子犯相思病,不知道该有多惊讶。
叹了口气,顾青岩觉得自己现在什幺也做不了,索性把纸笔都撇下了,又伸手去拿那方手绢,柔软的棉料,上头还绣了一圈兰草图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卢映露自己绣的?手指轻轻摸过刺绣,绣线齐整,针脚很是干净,抚触之下竟有些安抚了他原本躁乱的心,不知不觉,就捏着手绢睡了过去。
七十九、无法用言词去说,只能轻轻吻上
卢映露从南院回来时,日照西斜,她刚踏进东院,就注意到书房的门大敞着,按照顾青岩平时的习惯,这门不应该开着,卢映露疑惑的径直往书房走去。
她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但也没有惊醒梦中人,顾青岩在躺椅上半侧着身睡着,脚边是自己留在躺椅上还未读过的书籍,躺椅边的小几上摆着顾青岩写课纲的纸笔,不难想像他入睡前的行动轨迹,但仔细看了看,卢映露顿住了。
顾青岩的两只手,一只搁在了腰腹之间,另一只在他的鼻前,而那只搁在鼻前的手里,有自己出了东院才意识到忘记拿的手绢。
卢映露眼睛眨个不停,像是要反复确认一样,男人拿着自己的手绢入睡,难道他对自己真有如此眷恋?
不是她对顾青岩的心意有质疑,也不是对自己能得到爱意不自信,只是未经历过人情爱憎的卢映露并不知道,爱与被爱会是什幺样子的,她家里的兄姊都是依从媒妁之言成婚,所有人都是从素昧平生到相知相惜,但个中过程,她并不能总看得到,只知道或许和话本戏文里的轰轰烈烈比来,自己所见都是细水长流的平淡,轮到她成了主角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什幺。
成婚以后就要洞房,这是出嫁前她早早知道的,她能感觉自己和顾青岩在肉体上是契合的,所以能理解自己想要他,而他也想要自己,但顾青岩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本于为人夫而必须有的体贴,还是发自内心喜欢她而有的表现,她无从判断。
可是,如今这个在外总是强装着冷淡的男人,是这幺紧紧的揣着自己的手绢,就算他拾到了,大可搁在自己的床头,或是梳妆台上,如此这般捏着入睡,教卢映露怎幺能不多想?
放轻了脚步,少女如蝶翩然靠近,停留在她早就暗暗倾心的人身前,他或许也心悦自己,一但意识到这个可能为真,心跳便像是乱了序的鼓声,咚咚咚的胡乱敲着,想起洞房后的那日清晨,自己也曾如此看着他。
那时只觉得沉睡中的顾青岩俊美,但彼时的他于她而言,更像是上学时老师展示过的西洋雕塑,美丽,却不敢太过靠近,可以触碰,但不能造次,如今就不同了,顾青岩舒展的眉宇让她想起他与自己谈笑时的柔情,他捏着自己手绢的长指又令她思起他给自己讲书时的严谨。
顾青岩于她,已经摆脱了儿时听闻的、少时剪报的那个遥远不可及,也没了小红楼中表里不一的冷淡疏离,他会为自己的残缺痛苦,也会为欲念痴狂,他笑时潇洒,泣时破碎,他在卢映露的心里,已经有了好多个不同的模样。
倾身靠近了去,卢映露悄悄的,在顾青岩的颊上,落下一吻,就像他曾今吻她一般,之前不知为何顾青岩情事以外也爱吻自己,现在却有点明白,那是收不住的表达,无法用言词去说,只能轻轻吻上。
八十、我没忍住想你
顾青岩睁眼,书房里已经有些向晚的晦暗,但他还是看清了席地而坐枕着手趴睡在自己面前的卢映露,忍不住嘴角微扬,但下一瞬就想起自己手里还捏着卢映露的手绢,顾青岩被强烈的羞耻感淹没,手忙脚乱地起身。
愈是慌乱,动静就愈大,卢映露随着他坐起的动作睁了眼,带着甫睡醒的迷茫看着他,但柔柔的笑已经挂在了脸上,视线很快移动到顾青岩手上,接着又转回到顾青岩脸上,与他四目相对,带着点慧黠的促狭。
顾青岩顷刻便败下阵来,自嘲的一笑,把手绢铺平在卢映露眼前:「你落下的」,卢映露颔首,重复道:「我落下的」,顾青岩像是个坦白自首的小贼,诚恳的自白:「我,我没忍住想你,就拿着睡了」
陈词是极度简化的版本,顾青岩可不想让卢映露知道他拿着这手绢做的,可不只睡觉而已。
卢映露笑着说「没事」,拿起了自己的手绢,看着面前脸色臊红的顾青岩,突然有些得意,自己定是做对了些什幺,顾青岩才能这幺坦诚的在自己面前展露这样私密的心情,她望着男人的眼,小声道:「我很高兴你想我」
顾青岩擡了擡眉,小姑娘说高兴自己想她,是否代表她不介意自己睹物思人的愚举?但又不敢问,只能伸手去碰卢映露的手,将那白嫩的小手拿在自己手里,轻柔的反复摩娑。
卢映露垂眼看着男人手指的动作,觉得一股甘甜涌在心口,她能感觉到男人对自己的思念和珍视,她也想同等的回应,只是该如何表示,一时也没有头绪,她安静了片刻后,复又开口:「青岩哥哥,我给你绣条口袋巾吧」
顾青岩常穿西服,这是卢映露早早就知道的,她还问过家里偶而造访的洋裁师傅,西服的构造型制和配件她都学过的,口袋巾是西服外套胸口口袋里必备的,也最贴近人的心脏,如果自己绣的口袋巾顾青岩能配戴着,那是否自己的心意便能一直贴在他的心上?
顾青岩先是一楞,而后心中便有欣慰油然而生,卢映露的确如她自己说的,很想了解自己,自己留学的国家,自己惯穿的衣装,她都知道,顾青岩伸手握住卢映露的手腕,把人从地上带到了躺椅上,紧紧地拥入怀里。
「谢谢」两字反复地徘徊在卢映露耳畔,男人的欣喜源自于认知到对方有多重视自己,他无以回报,只能把怀抱收紧,只能不断言谢,只能在心里暗自起誓,他会好好的珍惜这份心意,爱她重她,不变也不悔。
卢映露把脑袋搁在男人胸口,她能清楚的感应到他加速的心跳,忍不住擡手回拥,她把自己紧紧地靠向对方,顾青岩此刻的心意,她觉得她已经感受到了,而这便是她的回应,毫无保留的接受对方的情意,是变相慷慨地给予,她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