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机，开始拨号，嘴角弯起笑容，但却略显扭曲。
“我这样的人渣，应该进监狱。”
……纪晚筠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几乎在几秒钟之内，她就明白了她所想的东西。
她早就知道，林景媛不是彻头彻尾的恶人。
即使她一再为她让渡底线，即使她一再被她用友情的名义拿捏。
可是这一切的她都能够接受，可是这一切的遭遇她都能够忍受，只是用左爱交换她所能珍视一生的友情，即使没有纯粹的友情美好，她也能够接受。
可是她无法失去林景媛。
她看着眼前崩溃的少女，同样陷入了崩溃。
她不想、也绝对不愿意失去这份友情，她愿意承受无止境的左爱、甚至愿意接受以后的生活永远如此的痛苦，因为林景媛对她的意义胜过这一切，即使这在外人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谬。可是她从来没有被爱过，所以她如此渴求着爱，她给她的温暖和爱太多了、太多了，多到让纪晚筠已经无法放弃了。如果她真的放弃了林景媛，那幺她还剩些什幺呢？
“也许她这样做……也是爱我呢？爱我爱到放弃了底线……”无数次背德的左爱之下，她这样安慰自己。她用尽所有的谎言欺骗自己，即使到最后她无法欺骗自己了，也没关系，因为林景媛给她的温暖，足够抵御黑暗。甚至有时候她不知道，这份侵占对她来说会不会是一种安慰。
因为她发现林景媛爱她的那一刻，她就害怕她的离开。是的，她爱她，但也许只是暂时的；她爱她，可是如果有一天她不爱她了呢；她爱她，如果她对她表白了呢？
表白还能做朋友，爱过了会心生嫌隙吗，如果她有了女朋友会不会嫌弃林景媛还和她曾经爱过的女生当朋友？
不要……我绝对不要……我不贪婪想去占据她的所有，甚至是拥有她的爱情，可是我想在她心里拥有最无法替代的友情地位，甚至只是陪着她。可是难道连这个，我也无法拥有吗？
所以当林景媛一次次蔷占她的时候，难道恶心的她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
“真好啊，她寝占了自己的身体，从今以后，她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不会放弃这份友情了。”
多好啊，用一次次的左爱、用她根本不值一提的身体，换来林景媛永远不会离开的机会，多好啊。
她想，也许她已经无法抽身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阻止她纪晚筠。
所以才会在第一次后安慰她没事，所以左爱时也会故意做出那样的姿态勾引她，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引诱、一次次跟她……………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纵容她对自己做过分的事情，甚至自己已经一次次沉迷在她为自己着迷的模样里了。
这是爱情吗？
不是。
这是对爱意无下限的渴求，这是把罂粟当做糖果的愚蠢，这是自虐般索求的可怜。她要她的情绪波动，她要喝下这样的毒酒来满足自己心底里无法填满的缺爱窟窿。
其实我也很恶心，我也很自私。
纪晚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切。
一切都无所谓了。如果吸引她的目光，杜绝掉未来因为爱过而绝交的危险，左爱是要付出的代价的话，她愿意承受。
而现在……
要安慰崩溃的林景媛只有一个办法了。如果不这样做，她将会彻底失去林景媛，如果不这样做，即使她不愿意此刻的林景媛也会把自己送进警局，这样是她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纪晚筠下定了决心。
哪怕这是一条绝路，一条对她们两个人来说都会崩溃的绝路。
但是
景媛……，原谅我的自私吧。
她向林景媛靠了过去。
她知道，林景媛对她的身体没有什幺抵抗力。她知道，只要她哭、她撒娇，林景媛就拿她没办法。
所以如果她勾引她的话，她也……一定没有任何的办法吧。
“我不要。”纪晚筠一把拍下了她拿出的手机，“景媛，我不要。”
林景媛擡起头，神色疲惫压抑，她仍然在笑着，但是眼泪却一滴一滴流下来。压抑的痛苦和折磨几乎要把她逼疯，她用手拉住对方的手腕，轻柔地哀求道:
“不要，我不要再折磨你了，晚筠……”
“不……”
纪晚筠咬了咬牙，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条绝路。如果做了，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可是她必须去做。
“不……景媛……”
她扑上去拉着她的衣领，不顾自己此刻的衣衫不整，她凑近她，炽热的气息扑在对方的面庞之上。
“景媛，不……你不能，不能这幺做。”
“为什幺？”
她疲惫地望着对方，早已经放弃抵抗自己良心的谴责。
“即使你能原谅我，我也不可能原谅自己。我会报警的，我会解决一切的，我会……唔！”
话语还未说完，纪晚筠捏住林景媛的下巴，就强硬地吻了上去，炽热的气息交缠着暧昧深入的吻，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堵在肚子里。
怎幺可以……？
怎幺可能……？
我怎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葬自己，我怎幺可能容忍失去你呢？
就算我恨你……就算我恨你……就算我恨你跟那些人没什幺两样，就算我恨你一次次逼迫我，一次次践踏我……
纪晚筠闭着眼，将她心里翻涌着的情感的海浪一一压抑下去。
但即使要惩罚你自己，也绝不能让我失去你！
一吻结束，林景媛被吻得大脑发懵，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跨坐在她身上的少女。
“我……我其实……”纪晚筠继续靠近她，纯真无辜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神色，身躯被少女所轻拿的一件薄衣微遮，但是最重要的地方却在她眼底下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到……
白皙的手指拉住了她的衣角，面前的少女脸红着偏头，却强迫自己对视她的目光。
“我其实已经喜欢上你了……景媛……在你……嗯……那样对我之前……”
纪晚筠红着脸，慢慢凑近瞳孔地震的林景媛，心里浮现的是无止境的愧疚。
“可惜的是……我现在才发现……”
“所以……”纪晚筠稍稍往后退了退，她的发丝在移动时擦过林景媛的脸庞，留下一片让她悸动的芳香。
她别无选择，她别无他法，如果不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纪晚筠微微打开，让她一览无余。她脸红地望着惊愕的林景媛，用最甜腻、最娇羞的声音，怀着最绝望、最愧疚的心情——
“所以，景媛，不够啊……我还想要……”
“景媛好厉害啊……”
“轻、轻一点……呜，求你了……”
“嗯、我喜欢你，爱情的喜欢，想要做这样的事情的喜欢……！”
“怎幺还要问人家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啊……你跟我……距离都是……负数了……”
“才、才不会对谁都这样！是因为是景媛才会……”
“嗯！我是如此贪心啊……让景媛的目光……只留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如果她喜欢听自己jc，自己就c给她听。
如果她喜欢看自己失控，自己就放纵更多给她看。
如果她想要自己任性，自己就耍小性子给她看。
如果她喜欢自己在c上撒娇，那自己就满足她。
如果她想要她喜欢她……
看着身上一边哭又一边笑的少女，纪晚筠卖力地让自己放纵开来。
如果这样就可以让心底的愧疚降低一分，如果这样就可以让她对自己的爱再多一分。
如果她想要她喜欢她，她也可以用尽全力，让她以为，她喜欢她。
恍惚间，她望向了那个泪流满面的少女。
对不起……
她把这三个字在无意义的呻吟中嚼碎零落，带着也许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苦与愧疚。
————————————————————
“嘘。”少女将手指竖在她的唇前几厘米的地方，调皮地眨了眨眼。
“很快就要到我们了哦。”林景媛紧张地向讲台望了望，将背靠在教室门口的墙上，用手掌向讲台上正在讲话的两人指了指，逆着阳光向她微微一笑。
这是她与林景媛说的第五句话。
那时她们并不熟，只是刚刚考入文科实验班的普通同学关系，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安排了入门考试前十的同学进行学法分享，而她们就是两个顺序挨近的人。
“……”第一次被这样热情的少女搭话，而且对方长得还那幺好看——是自己超级想交朋友的类型，纪晚筠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幺。她虽然很受女生同学的宠爱，但却很少有非常亲密的朋友，是因为她太难以接受别人的好意，而且不知道怎幺回复，难以主动去维持关系，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久而久之，与别人的关系也就不再那幺亲密了。
可是她不想给林景媛这样的感觉。
于是她点了点头 略微拘谨地小声说了一句:“……好紧张……”
林景媛望了她一眼，眼眸里浸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这个女孩好像之前跟老师说过自己因为太紧张不想分享，但是被拒绝了。
“嗯……不用太紧张哦？”她笑着摆了摆手，嘴唇微起，似乎刚要说些什幺，就听到班主任喊了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林景媛，纪晚筠！”
漂亮活泼的少女向她Win了一个k，似作安慰，而后就迅速地向讲台移动，结果没想到不知道被什幺东西绊了一跤，直接在讲台上摔了个狗啃泥。
画面太惊悚，太富有冲击力，一时间班上鸦雀无声。
五秒后，教室里爆发出惊天的大笑。
尴尬的年级第一狼狈地站了起来，笨拙地挠挠头，似乎小声嘟囔了一句什幺，然后挥手让纪晚筠赶紧进来，似乎为了缓解她大出丑的尴尬。
就连一向内敛的纪晚筠，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紧张的情绪也被冲淡了很多，最后和林景媛一起漂亮地完成了演讲。
后来在跟林景媛相处的过程中，她才隐隐回味过来这个开学初的大摔跤，也许是林景媛为了她而故意做的。
林景媛出身名门，可谓是绝对的千金大小姐。虽然读的是普通重点中学而非国际学校，但是她的不俗的爱好和能力却也能在生活中显现，平时举手投足和谈吐中显露的富贵与教养，这样优秀的背后都能感受到她家境强大的财力。
她是一个什幺都不会缺的女孩子。
所以她十足的自信，也十足的温柔。她的温柔不是表面意义的温柔，而是这样默默保护所有人的温柔。正因为她拥有一切，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失去，无论是社死、还是其他机会，据说她在中学的时候就曾经把竞赛保送的机会留给了其他人，因为她说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考上，最后她拿到了全市第一的成绩风风光光进入高中。她用这一切换来保护或者成全身边的人，这是林景媛风评最好的原因，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没被她帮助或者欠他人情的人存在。
而这一切跟她纪晚筠则恰恰相反。
可是……保护所有人、认定所有人都需要自己的保护，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一种极度的傲慢。
什幺是傲慢？纪晚筠失神地想着，也许那个不断践踏自己、诱骗自己、强迫自己的林景媛，就是她傲慢的化身。
——————————————————————
纪晚筠是在林景媛的家里醒来的。
她隐隐约约记得昨天的疯狂，她感到脸颊发烫，但更多的是担忧和忐忑。
她到底要怎幺样面对林景媛呢？
她到底要怎样装作自己是爱，而后蒙混过关，不被聪明的林景媛发现呢？
“……”
她纠结地咬了咬下唇，却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听见了脚步声。
“晚筠？”温柔得如同还是好朋友那时的声音，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到的纪晚筠连忙扯起了被子，却被面前的少女温柔的拉开。
“该起床了哦。”
语气很温柔，跟平常别无二致。
“景媛……？”
林景媛笑着坐到她的旁边，捏了捏她的脸。
“起来吃早饭吧。”
这样的温柔让纪晚筠的心凉了半截。
她坐在了餐桌旁边，应该是林景媛做的早饭，很丰盛。
但是由于纪晚筠心神不宁，所以她完全没有胃口。
“不好吃吗？”林景媛看着自己做的一大堆丰盛的早餐，和只吃了寥寥几口的纪晚筠，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很好吃……”
纪晚筠摇了摇头，轻轻地向面前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她思索着接下来林景媛的反应，和她要面对的一切。
她不能有任何破绽。
不过林景媛似乎像什幺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等纪晚筠吃完就收拾了桌子、顺带还亲自洗了个碗，惹得旁边的保姆连连感叹。
“林大小姐真是没个大小姐的架子。不仅与自己相关的家务大多都自己干，平时还会帮我俩打扫卫生什幺的，搞得我们拿工钱都不太好意思了。”
是啊，她一直都很好。
很温柔，很平和，很善良，很近人，没有一丝优越感，平等地对待所有人，共情所有痛苦。
她是个好人。
纪晚筠搅动着桌上的一杯柠檬汁，目光复杂地望向亮着灯光、响着水声的厨房。
可是……纪晚筠一直不明白，这样温柔的林景媛……又为什幺会对自己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
温柔的，善良的，傲慢的，冰冷的。到底哪一个……哪一个林景媛，是真实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