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路走走停停,他们很快到了枫树镇外。

见四下无人,莫杫提醒黎婳盖好盖头,“快到镇上了,你把盖头盖好,我先带你去客栈住一晚,给你好好收拾一番。”

黎婳应下,说实话,穿过来几天,她都还不知道自己是何长相。按原身记忆来看,母亲如果不是年轻时过度操劳,都瘦得脱相了,她的长相倒能称得上小家碧玉。只可惜连年操持家务,落得一身病痛不说,还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和珍重。

所以按理来说,她应该长得不丑。

好在,原身比较幸运,她至少没遇上和她父亲一般的男人,这可能是她否极泰来的前兆。

捏捏自己只有一层皮包裹的手臂,黎婳沉痛叹息,丑大概率是不丑了,但瘦得跟小猴子似的,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听着身后幽幽的叹息声,莫杫的脚步顿了顿,他不知道小妻子又在想些什幺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他真想钻进她脑子里去看看。

“二弟虽然也是个读书人,但他为人端方有礼,绝不会像你的父亲兄长一样。”莫杫难得主动同黎婳说起家里人,已是他掏空脑袋才勉强找到的话题。

黎婳来了一点兴趣,她对莫杫这个甚少提及的弟弟有几分好奇,“哦?那幺二哥考过乡试了吗?”

不过,难道他们至今为止还住在一起吗?那她嫁过去以后,和他二人住同一屋檐下,岂不是有点不妥?

“他不图名利,读书是因为他喜欢,所以没有参加过乡试。”

黎婳听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二哥年少时,读书用的束修是大哥挣来的吗?”

“直到五年前确实是我给的束修,但自从他给村里人代写信后,二弟再未同我提过束修。”莫杫以为黎婳是在担心二弟会同她争强钱财,不得已解释起来,对她的好感降了许多。

“嗯……”黎婳不知道莫杫对自己好感降低,只觉得他们兄弟二人人品都还不错。作为兄长愿意只为弟弟的爱好而付诸努力,要知道一般人想去私塾是件难事。而弟弟也在有能力的时候,愿意主动承担责任,不是一味向兄长索取。

但不知道的是,他们是否也能把她当做莫家的一份子,和她友好相处。

进了镇,牛车行进得慢了些。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窜进耳朵,虽然吵闹,但不让人觉得厌烦。

这个镇子的亭长是个有能力的人,不然街上不会是这幺副繁荣景象。

黎婳对把管辖区域治理得井井有条的亭长很有兴趣,也很欣赏,她认为一个地区是否繁荣,带头人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视,“大哥,亭长是个怎样的人?”

莫杫本就不喜黎婳探知家里钱财去向,如今她还问有关亭长的事,在他看来,里面包含了她想要攀上亭长的不轨之心。

再想想一路上她总是逗他笑,眼下看来全是她的小心机,莫杫心中冷哼:呵,小小年纪倒是会哄骗男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招式。

久久得不到莫杫的回应,黎婳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莫杫似乎在生气。

对于莫杫生气的理由没有半点头绪,黎婳见他不做答,便也没了声。她是有股子傲气在身上的,既然对方都不愿搭理你了,做什幺还要眼巴巴地凑上去受他冷脸?

“前面牵牛车的人停一停,我找你有事。”后面传来一阵急促不稳的声音,是个男人,他应该跑了一段距离,听他话里急切的意味,不像是莫杫的旧相识。

莫杫脚步不停,他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但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人。那幺既然不熟,自然没有停顿的必要。

可是行人太多,他们的牛车又太大,那个人三两步就冲过来,挡在牛车前,指着莫杫大声嚷嚷,“好你个抛弃妻女的滚蛋!”

莫杫皱眉,他想无视那人,从旁绕道,可惜两边都被好奇的行人给堵上了,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哦?有瓜。

黎婳一动不动地坐在牛车上,不打算出声询问,谁叫莫杫刚刚给她冷脸了,她才不要上赶着找没趣。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莫杫的眉心拧出一大团褶皱,他不喜被人像看戏一样围观,为了尽快从中脱离,他只好看向挡在前方,一脸得意的男人,“你是何人?挡我去路所谓何事?”

那人双手抱臂,微擡下颌,态度极为嚣张恶劣,“找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家公子,他在春福楼里等着你呢!”

哦豁,看来对方来头挺大的呀,这谱都摆到他们脸上来了。

黎婳上一秒还在幸灾乐祸,下一秒战火就烧到她自己身上。

那人指指莫杫,再指指牛车上的黎婳,满脸鄙夷地说,“牛车上的小贱人赶紧下车,我家公子可没这幺多时间和你耗!”

不会说话,可以把嘴巴缝起来。

黎婳刷得扯下红盖头,从牛车上跳下,飞速跑到那人面前,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可是她太瘦,甜美感没有分毫,倒是诡异得很。

那人愣住,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什幺意思,正欲开口,“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眼前的女孩跳起来,小小的巴掌落在他脸上,不是很疼,但成功地伤到了他作为男人微弱的自尊心。

“你什幺你?你是有娘生,没娘养吗?张口闭口就是小贱人,怎幺,你是贱人生的,这幺清楚贱人?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不仅当街拦住我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污我们清白,给你一巴掌都算是便宜你了。像你这种空口白牙就污蔑别人的混账,死后注定要下拔舌地狱!”

女孩一连串夹枪带棒的话语打得那人措不及手,激得他脸庞涨得通红。那人举起手,眼看着他那明显比黎婳的脸还大的手就要落在女孩瘦小的身上,莫杫长腿一迈,挡在黎婳身前,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莫杫比那人还要高出一头,如今面无表情,双目冷凝地死死盯着那人,吓得那人双腿直打颤。

输人不输阵,况且他家公子还等着他带人回去复命,他虽然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却怎幺着也不敢真的后退一步,“你你你,你要干什幺?我警告你,这里人这幺多,你可别乱来。”

莫杫冷笑,扯动唇边的疤痕,显得整个人比地狱的修罗还要凶神恶煞,“我要做什幺?送你去见亭长而已,既然你说我抛弃妻女,自然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吧?”

黎婳在他身后默默鼓掌,好手段,她很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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