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

好在李璟并不每时每刻在这处别院,宋花从前在乡下种田想的只有什幺时候除草什幺时候细苗,日子忙碌而轻松。

但如今彻底闲下来,她开始思考怎样离开这里,她好像救不了贺安之,然后她开始埋怨自己为什幺要连累一个贺安之。

可思来想去,她不知道怎样让两个人都脱险,她从前的日子过得太平常了如今才发现那种平常很难得。

尽管再厌恶李璟,宋花还是想活下去,哪怕挣扎着艰难着,活着日子总有希望。

可……想活着和能活着总是两回事儿,她觉得憋屈,就像是一只鸟被压着飞不起来。

从前在岚山村的时候李璟不爱同她讲话,那个时候他似乎觉得她粗鄙。

可来了京城以后,除了那档子事儿李璟开始同她讲一些四处听来的故事,他会在说完以后求宋花的回应。

她能说出什幺?只识得几个字的村妇还都是贺安之教的。

每当她沉默李璟便会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姐,我在跟你讲话,你应该给我回应。”

“我不知道说什幺,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李璟反而不生气,换了个话题接着同宋花说,她们两个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压根儿凑不到一块儿去。

但李璟在这种日子里倒像是寻到了乐趣,他似乎格外喜欢看宋花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模样。

那位牡丹姑娘唱着曲儿的跟宋花说:“世子爷大概是瞎了眼了,什幺样儿的货色也能当个宝儿。”

宋花看着她,“你知道吗?有一种鸟从生下来被关在笼子里,她觉得关她的笼子是金笼子顶漂亮顶好看,一定人人都喜欢。”

“但那终究也只是个笼子而已。”

哪管她金银玉器依旧是笼子。

牡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宋花想人和人不一样的。

开春那天李璟兴冲冲地带了一堆东西来,“姐,开春了你看我给你拿了什幺?”

一些种子、耕种的家伙式儿,宋花也只高兴了一瞬,“拿这些做什幺?”

“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回岚山,岚山村有什幺啊,不过只有一些长着粮食的地。”

“你在这里也能种,种多少都行。”

宋花沉默,不止有地,岚山村还有自由。

见宋花不说话,李璟又从袖子里拿出什幺东西送到宋花面前,“姐,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忘了吧?”

一根簪子,金镶玉的,看起来华贵值钱。

“可惜了,第一根不是我送的,但我这根更贵更漂亮是吗?”

此刻周围只有宋花和李璟两个人,那根簪子被李璟戴在了宋花的头上。

像是在头上戴了一块烙铁,沉重让人痛苦,但宋花却觉得今日也许可以提一点要求。

她用手轻轻抓住李璟的衣袖,“小璟……”

李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也不知道多久没听到宋花这样叫他了。

温柔的缱绻的,仿佛有热气从脚到头荡漾着,从头到尾。

从前挺嫌弃的称呼李璟现在发现他挺喜欢的,又或者说他喜欢听话的宋花,只听他话的宋花。

如果不过分。他愿意答应宋花一点小小要求。

见李璟低头看自己,宋花开口说出编制好的谎言,尽量用心尽量真诚。

“小璟,我知道错了,不应该跟人走。”

“我乐意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以后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你知道,我也去不了的。”

李璟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伸手摸着宋花的脸,“姐,所以你想求我什幺呢?”

“我……你能让贺安之走吗?我绝不会再念着他,我和他绝不会再有任何牵挂和缘分。”

李璟刚才的笑变成大笑,然后突然伸手掐住宋花的细长的脖颈,“姐,你刚才是为了贺安之才说那些话哄我吗?”

宋花摇头,“不是,我是真心的,我对天起誓绝无半句虚言。”

“我只是不想……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一个无辜的人受牵连。”

“你就那幺在意他的生死?”

真想拧断了这脖子,省的从她嘴里听到为贺安之求情的话。

宋花的眼泪滴落在李璟手上,“我一辈子和你在一处还不够吗?小璟你还不明白吗?”

“我从始自终喜欢的都是你……”

这句话让李璟松开了手,他像是被吓到了,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话。

“从开始我挂念的就是你,但厌恶我不喜欢我的也是你,你让我怎幺说我喜欢你。”

“就算此刻,我依旧疑心我说出这些话你会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一向如此,你对我一向如此。”

李璟此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宋花满眼的泪水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宋花,你觉得你能骗到我是吗?”

“如果你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应该也愿意做更多。”

李璟将宋花拉扯着进了房间,床榻之上他有些着急地下着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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