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芫的生辰在中秋之前,帝后一合计,干脆将中秋宴增设为两天,头一天办及笄礼,让远道而来的宾客们都能够观礼。
这两天也刚好赶上秋闱放榜,燕帝大手一挥,让京中上榜的学子也能入席,沾沾文气和喜气。
“陛下和娘娘是真心疼爱咱们郡主,京城都好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李嬷嬷刚采买回来,乐呵呵地跟寂芫分享着街上的趣事。
寂芫也跟着笑了笑,手里盘着万佛寺圣僧送来的佛珠,愈发长开了的脸蛋更显倾城绝色。
燕帝和皇后对待寂芫的确很好,但可惜的是,她不仅仅是寂芫。
镜中女子眉目秀丽,莞尔一笑之时,满室芳华竟都黯然失色。
她轻抚着自己上挑的桃花眼尾,眸中的冷意却如一层化不开的冰。
寂芫叹了口气,还是……不够像她啊。
记忆中的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虽然已为人母,眼中却不失天真和烂漫,人前总是装出一副端庄肃穆的模样,可私下里却是那幺温柔灵动。
她原本以为是原生家庭的美满与富足造就了女人如此天真的性格,可在看到燕帝与皇后这幺好的人却生出来太子这种异类之后,她突然了悟:有些人的变态就是天生的。
若她生来就是褚寂芫,或许也会被娇宠为记忆中女人的模样,可她终究不是褚寂芫。
就凭这张与娘亲像了个七八成的脸,她就不可能以褚寂芫的身份安稳过完这一生。
况且,她眼中寒芒一闪,做恶事的又不是她,她凭什幺要隐姓埋名、躲躲藏藏一辈子?
她偏要风风光光地回到南楚,将以往的烂账都清算清楚,把那些奸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原原本本、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至于燕帝和皇后……反正有个现成的背锅侠,别忘了,这场棋局,他们的儿子也是执棋人。
“主子,长史大人回来了。”融月手里拿着花瓶从外间走进来,替门外的人通传道。
寂芫眼底的冰霜一扫而光,脸上带了些天真无邪的笑容“快请他进来!”
小女儿家的温雅情态被她拿捏得十分到位。
来人身着深色劲装,走路时衣角带风,高马尾随风摇摆,阳光洒落落在他沉静的面容上,仿佛镀了层金光。
见了寂芫,他冷峻的眼神柔和了几分,抱拳行礼“小姐。”
寂芫冲他甜甜一笑“阿禾不必多礼,这次回封地处理夏收,应该很辛苦吧?我看你都瘦了。”
李嬷嬷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得通知厨房的人做几个硬菜,好好给温大人补一补。”
温禾是主子带回来的人,长的好看不说,人也勤快,府里的大事小情就没有他搞不定的,在李嬷嬷眼里,他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那就麻烦大家了。”温禾人如其名,长相清俊,处事温和,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
寂芫也信任他,很多事情她不方便出面,都是交给温禾来解决的。
李嬷嬷嘴里说着“不麻烦不麻烦”,乐呵呵地走了。
留下来的温禾被好奇心强烈的寂芫缠着问起沿途的趣事。
融月也十分识趣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人独处。
寂芫问的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温禾早已经备好了说辞,应对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成问题。
寂芫满脸笑意地听着,低头喝茶时,掩住了眼底的寒凉。
面具戴久了,真情和假意,你真的分得清吗?温大人?
温禾很会讲故事,一件小事都能被他讲得生动有趣,寂芫听得意犹未尽。
却听得他突然话锋一转“小姐,我在回府的路上也听说了一些事。”随即他便提起了坊间最热闹的关于郡主择婿的话题。
寂芫点点头“皇后娘娘的确有意为我挑选夫君。”
温禾神色如常,垂在身侧的手掌却顿时捏紧“那小姐是怎幺想的?”
少女灿若星辰的眸子此时却显得有些落寞“皇后娘娘选的人……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我心中的人……”
说着她擡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藏着些羞涩和哀伤“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女孩抿了抿唇,吹弹可破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看向面前之人时带着些不知名的雀跃和艾慕“我只求一颗真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少女的期许是那样的直白热烈,她几乎已经是在明示他“京中虽然繁华热闹,可我还是更爱蒲城的山水,我想和我爱的人一起,在蒲城种花、骑马、放纸鸢……就像我爹娘那样!”
最后,她的眼神越发明亮,她对他说“阿禾,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