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眼分析起周围的路牌，打算去丽水市的车站，不过好像并没有过多的提示，看来这里并不靠近丽水车站，于是他选择像其他人问路。
问路也是有讲究的，普通的行人看到他可能出于害怕也可能嫌弃连话都不和他说就走远了，而开门做生意的人就不一样了。
灰眼走到一座报刊前，里面坐着一个满脸油光正在看报纸的中年男人，那人对形形色色的也是见怪不怪，只瞟了他一眼，便不再管他，灰眼心想，有戏，开口道：“老板，请问丽水车站怎么走？”
油脸男首先露出疑惑的表情，其次是不耐烦，“你说什么？”
灰眼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油脸男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土话？你们乡下人说话也太好笑了点吧。”
灰眼对这种小儿科级别的嘲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对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口音也是那个恶心地方留给他的烙印，他绝对不要带着它过一辈子，待他到了首尔，他就学习首尔话，要不了几天他就能掌握了。
于是等油脸男笑够了，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再问了一遍。
这回油脸男说话了，“不知道车站在哪，不会买副地图自己看啊？”说着油脸男从他背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地图册扔到灰眼面前，“老子可没有时间给妳指路，2000元，爱买买，不买滚，别来烦老子，真是的，身上臭死了，难怪是乡下人呢。”然后不再管他。
灰眼翻开地图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花钱？怎么可能呢？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了？还真是个好人呢，他手上这么多灰也不管他，任他翻看，他刚才确实找过地图，只不过没看到，原来被油脸男放在里面的书架上只有他才能拿到，现在真是瞌睡了给他送枕头来了，有了地图，他就不用问路了。
记下这本地图册并需要很长时间，灰眼很快就看完了，也了解到了很多信息，这是本综合地图册，不光有丽水市本地的地图，还有丽水市周围以及全国的地图，里面重点介绍了丽水市的风景优美的海滩和度假胜地，看上去是挺不错的，不过灰眼没有那个闲功夫干多余的事，他要去首尔。
合上地图册，灰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报刊亭，按照脑海中的地图指引，前往丽水车站。
突然天空中响起炸雷，紧接着倾盆大雨瓢泼而下，路上的行人纷纷撑起自己的雨伞或是躲到路边的小店避雨，只有灰眼从容的走着，任凭雨水洗刷自己的身体。
到了车站，雨停了，天空中又出了太阳，灰眼浑身湿淋淋的，不断往下滴水，为了让衣服和头发早点干，灰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身上衣服和裤子还有头发上的水拧掉，然后才去售票口排队。
现在人们已经不会靠近他就捂鼻子，雨水带走了他身上的鱼腥味，皮肤上的灰也冲掉了一些，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黑了。这个样子的伪装也够了，只要不露出他真实的皮肤状态就行，灰眼边排队边想道。
不一会就轮到他了，只见售票员伸出一只手，头也不擡的机械的问道：“去哪？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灰眼不知道在城里坐个车还要身份证件，这点和乡村里不一样，而且他之前的人生里就没有出现过身份证件这个词，那老狗也不会给他们办，反正在乡下那个鬼地方完全用不着这东西，可恶，这老狗死了还要坑他一把，他在这个社会就是个黑户，不过还是若无其事的回答道，“首尔，身份证件忘带了。”
里面的售票员应该也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依旧头也不擡的说道：“没证件要坐车的去潭原面，离这十五公里，下一个。”
灰眼对她免费分享的信息说了声谢谢，然后离开了售票窗口，通过他脑海中的地图，他知道了前往潭原面的路线，确实像售票员说的一样挺远的，但他没有别的选择，还是抓紧时间过去吧。
潭原面在城市外围的郊区里，途中要经过好几个面，灰眼再次从车水马龙的城市离开，来到乡村，这次他没有走小道，而是沿着郊区的公路行走，他已经不需要再躲躲藏藏，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走着走着，天空中又下起瓢泼大雨，幸好他的钱是装在塑料袋里的否则早就湿透了，走了这么久，体力有些见底，肠胃开始抗议，他捂着肚子蹲下，又撕开一块巧克力咽下，忽然听见身后有喇叭声响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过还是往公路外侧挪了几步。
没想到那辆车在自己身边停下，车上的人摇下窗户对着蹲在地上的灰眼说道：“同学，你需要帮助吗？这么大的雨淋久了会生病，父母会心疼的哦。”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端庄得体的女人，在她说话之际，车后座的窗户也降下来了，一个长相精致的像娃娃的少年好奇的看着他。
他们这是在关心他？灰眼对这种行为很陌生，有些不确定，只见女人又说道：“看你在路上，是想要去哪里吗？或许我们可以带你一程，在公路上走还是太危险了，你爸爸妈妈呢？”
确定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就是在关心他，灰眼站起身来，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同样看向他这边，带着金丝边框眼镜衣冠楚楚的男人，所以这应该是一家三口，那他就没什么危险了，如果能蹭上这辆车当然是再好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一家人要去哪里了。
于是用软糯的语气说道：“我父母在上个月因意外去世了，我想去首尔投奔我的远房叔叔，刚才太饿了胃很难受所以才蹲在路边想要缓缓，真的非常抱歉，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们开车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听到这番话女人看他的眼神明显更加怜爱了，“天哪，原来是这样，你这孩子性格也太好了，叔叔阿姨不是因为你妨碍了我们开车而朝你按喇叭，而是想问你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才朝你按喇叭的，你不用向叔叔阿姨道歉。”
“这，这样吗？那谢谢叔叔阿姨的关心。”灰眼装作小心翼翼、受宠若惊的样子回答道。
“还谢什么，赶紧上车吧，别在那里淋雨了，叔叔阿姨正好也要回首尔，这就是缘分呐，我们可以把你放在首尔的市中心，那里交通方便，你去找你的远房叔叔也好找些。”
“啊！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叔叔阿姨，不过我身上都是水会搞脏你们的车吧⋯⋯”灰眼这回是真高兴了，又有免费的车坐了，果然离了那个粪坑，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没事没事，你快上来吧，”女人笑道，这孩子也太懂事了点，不过也真是可怜，失去了父母，自己既然遇到他了，就不能把他丢在路边不管，瞧他那个样子，她怕他没去到首尔前就先饿死了。
“那，那好吧。”灰眼从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上车，车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到处都非常干净也十分温暖，这是他这辈子从未享有过的舒适环境。
见他上了车，明显是一家之主的男人挂d档起步，边开车边说道：“老婆，后面不是有我们度假时用地干浴巾吗？给这位同学拿个干浴巾擦擦吧，再给他拿点吃的先填填肚子。”
“哦，对喔，你看我这记性，”女人拍拍脑袋，转过身来对灰眼旁边的少年说道，“东敏，快帮这位同学拿下后备箱里的浴巾，然后再拿些吃的，我记得背包里有巧克力，还有蛋糕，算了你把背包打开让这位同学自己选吧。”
一直低着头的灰眼闻言连忙说道：“谢谢叔叔阿姨，真不好意思弄脏了你们的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哎呀，说报答就太严重了，举手之劳，能帮到你我们就很开心了。”这是女人的真心话，她从未想过要在被自己帮助的陌生人身上获取什么，更何况是个无家可归的少年。
她只是依照自己的本心，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传递一波温暖，她始终相信，不光疾病具有传染性，善良、爱与温暖同样具有传染性，你给予他人温暖，或许这份温暖最后不会回到你身上，但它会被你给予过温暖的人传递给他们人生中的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乃至更多……
灰眼并不清楚他眼中这个好心女人的想法，感谢是真心的，报答就是大话了，一无所有的人没资格谈论报答这个有价格的词，少年已经递过来给他浴巾，他没有再多说，拿着这清爽干燥的浴巾把自己身上的水吸干净，然后便把浴巾披在自己的脑袋上，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不是很想让别人看见他异样的眼睛，这种私密空间不像外面，即使人很多也不会有人在意你，狭小的空间就这么几个人，人们可以很轻松的把注意力放到彼此身上，额头上的浏海湿了已经成一缕一缕的了，所以他得再加个保险。
少年本想待他擦完就把浴巾收起来了，没想到对方披到自己头上了，像个阿拉伯人一样，于是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把浴巾披在头上？”
灰眼知道少年是在奇怪他为什么不把浴巾还给他，但是呢，他有他的想法，裹着浴巾也不看他说道：“因为这样身上干的更快，而且和周围隔了一层吸水层，能够少打湿一点你家的座椅。”
“原来是这样。”少年恍然大悟，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也不在意这样的小事，“那你就披着吧，真佩服你能在雨里淋那么久都没感个冒打个喷嚏什么的，我就不行了。”
少年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灰眼在海鲜车上冻了几小时都没事，更何况区区雨水了。
“嗯，谢谢你愿意借给我浴巾，不好意思呀，一会我头发干了就把浴巾叠好还给你。”灰眼说道。
“啊，没事没事，不着急。”灰眼这么客气有礼貌，搞得少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少年所接触过的同龄人没有一个这样的。
对方给人的感觉特别卑怯又特别懂事，以至于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与他相处之间，不自觉地就把他当作脆弱的易碎品需要小心翼翼呵护起来，不忍心拒绝他了。
这当然是灰眼通过言语之中的细节刻意给对方的塑造的心理压力，不过这种心理操控只对心地善良的普通人有用，而这一家子刚好都符合这个标准。
见儿子和这个陌生少年聊起来了，女人在前排也问道：“这位同学你多大了啊，感觉和我家东敏差不多大呢？”
“我十五岁了，阿姨。”
“那和我猜的差不多，我家东敏比你大一岁，今年十六，已经开始读高一了，你可以喊他一声哥了呢。”
“哥。”灰眼立刻很听话的开口软软的叫道。
女人没想到自己一句开玩笑的话，这个陌生少年竟然也当真了，真是单纯的可爱，比自家那两个小子乖多了，不过这孩子也真是命途多舛，父母双亡，周围也没了亲人，要千里迢迢的去首尔寻亲，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要不是自家已经有两个不省心的小子了，她都想收养对方了。
“呐，这包里面都是我的一些小零食，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少年把背包拉链拉开，放在两人座椅中间，白净的耳垂上有些微微泛红，哪有就这样叫哥的呀？又不是女孩子，还是快点让他吃点东西堵上他的嘴。
“嗯，谢谢哥。”
“快吃快吃，这个巧克力我很喜欢，是在日本买的，你尝尝。”少年听到他又叫自己哥，连忙撕开了一块巧克力递到他嘴边。
灰眼没有矫情，用嘴接过少年手中的巧克力，香甜软滑，浓郁醇厚，和自己以往吃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东西呢，于是又拿了一块，身体中的饥饿感顿时少好多。
在社会底层生活了十几年的灰眼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物质方面的极端匮乏，别人日常生活的轻描淡写，可能就他活到现在的可望不可及。
不过他从来都不会因此而产生难堪自卑的心理，也不会对别人产生嫉妒眼红的情绪，因为一个人要是从出生起就获得的太少，甚至一无所有，甚至还要倒贴自己的尊严人格和身体的时候，那他对世间万物都会是冷漠的、抛弃的，都会是没有占有欲且无所谓的。
所谓拥有和失去在他眼中失去含义，有也挺好，没有也不错，如果真的想要那也是出于诸如没有它我会饿死这样的理性考虑，而不是出于愤怒不甘心理不平衡等感性考虑。
不过他还是好疲惫，不想继续动用脑细胞应付身边的人，过往的十几年里他一颗没有放松过，一会到了首尔，他又得打起精神来，准备战斗，独自去迎接属于自己未知的未来，所以在这个难得的幸运时刻——周围没有危险，没有虎视眈眈的恶徒，有的只是一个温暖舒适的环境的时候，他想好好睡一觉。
灰眼就这样靠着椅背睡着了，此时此刻，任何事物都打扰不到他，黑暗里，没有梦境，有的只是难得的平静。
这是灰眼这辈子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觉了。
良久，眼皮上好像有五彩斑斓的颜色飞速流过，灰眼睁开眼，原来是车窗外闪闪发光的霓虹灯，他们到了，灰眼把自己脑袋上的浴巾取下折好，放在座位中间，他的头发已经干了。
旁边的少年却还沈浸在梦乡里，灰眼没有打扰他，而是看向车窗外，这里便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去的首尔吗？真的和乡村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上挂着比星星还要耀眼的各色霓虹灯，衣着干净精致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走过宽敞明亮的人行道，红绿灯前形态各异的汽车如同长龙一样在路口处川流不息。
首尔，这就是首尔。
灰眼此时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已经逃出了牢笼，从此再也没人能把他当作一个垃圾来折磨而毫无后顾之忧，这里，才是人们真正相互契约的社会所在，这里为一个尽可能保护所有人人身权利的秩序所笼罩，即使是罪恶，他也不是无敌的，它被很多对手盯着，等着它虚弱的那天。
汽车在市中心的一个公交站旁停下，“同学，我们到了哦”，女人转过身想要把灰眼叫醒，却发现少年静静地看着窗外，头上的浴巾乖乖叠好放在了一边，而东敏在一旁睡得正香，心中不由得又柔软了几分。
“哦，到了呀，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叔叔阿姨，遇到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灰眼连忙坐起身子说道。
女人听得眉开眼笑，“哎呀你这孩子太会说话了，放心吧，像你这么可爱的孩子以后遇到的幸运事情多了去了，要对自己有信心。”
说完，女人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取出一叠现金，不容拒绝地塞到灰眼手里，说道：“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拿阿姨的钱，但是请不用太有负担，孩子，这个世界谁都有难处的时刻，但是再难也会过去，阿姨不用你报答我，你看我这一路都没问你是谁，只要你以后能过得好，做个正直善良的人就行了。”
灰眼是真的被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给触动到了，这次他没有再表演什么人设面具，而是收好钱，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阿姨，也谢谢一直在辛苦开车的叔叔，还有睡得正香的东敏哥。”
女人被他逗笑了，“行了，离别的话我也不会说，山高水远，终须一别，你以后要照顾自己哦~”
“嗯你们也是，那再见了，叔叔阿姨。”
“再见。”
灰眼打开车门下了车，对着他们鞠了一躬，然后目送他们的车远去，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人，刚才那一叠钱他目测了一下，应该有五十万韩元左右，都抵得上他之前辛辛苦苦攒的钱的两三倍了，这如何让他不感激呢？虽然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他这个身处绝境的人却是及时雨一般的存在了。
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他们的！
等到已经看不见那车的影子，灰眼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商业步行街，来往行人众多，非常热闹。
虽然今晚有可能要睡大马路了，但灰眼也不急着干什么，初次来到首尔，他想好好逛逛收集更多信息。
灰眼随着人群往里面走，空中传来阵阵新鲜出锅的食物的香气，这里韩国本地的烤肉店、定食店、拌饭店、炸鸡店、部队锅店，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美食佳肴的店，五花八门，琳瑯满目，让灰眼大开了一场眼界。
街边还有各式各样的美妆店，染着不同颜色头发的模特在店铺外的大屏广告里给过往路人展现着她们奇巧精致的妆容，确实看着很漂亮，灰眼心想，不过她们的眼睛怎么也是五颜六色的？
但看上去又不那么自然，仔细看的话，瞳孔周围那一圈是棕色或者黑色的，只有到更外围的地方才是其他颜色，所以她们是将带有其他颜色的色片覆盖到自己眼睛上才形成看似改变自己瞳色的效果！
灰眼感觉发现了新世界，他也要去买一个这个东西改变自己的瞳色，只不过他不要那些五花八门的颜色，他要黑的或者棕的，这应该有吧？
说干就干，灰眼走进药妆店，一排排看过去，配合著店里播放的化妆讲解的视频，很快便弄清楚了化妆的原理，这正是能解决他日常生活伪装的美妙技术！到了首尔就不太适合用泥土和灰伪装了，他还要找个工作让自己免于饿死呢，没有哪个地方会雇用身上脏得像流浪汉的人。
于是他走到粉底液区，记住了所有产品的容量价格，但他还不着急买，这条街上还有很多家美妆店，他要买容量最大价格最便宜颜色最黑的那款，因为很有可能他不光要遮脸还要遮身上。
看完了粉底液，灰眼来到了他一开始走进这家店的目标——美瞳区，嗯，他现在才知道这玩意儿叫美瞳，挺形象的。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棕色和黑色的美瞳不光不少，还很多，而且是五花八门的棕和五花八门的黑。
这两个低调的颜色能做出这么多花样也是够厉害的，灰眼觉得很新奇，又仔细看了看每个货价上的信息，原来除了花纹和颜色，美瞳还分日抛、月抛、半年抛、年抛以及近视型和非近视型。
日抛的最便宜，年抛的最贵，但按照每天都使用的情况来看，无疑年抛是最划算的。
搞清楚情况后，灰眼又去其他美妆店看了下，最后选出了其中最便宜的那家再度走了进去，拿了两大瓶巧克力色的粉底液和一盒可以用两年的美瞳，他看了，买这一款送隐形眼镜收纳盒，非常符合他当前的需求。
灰眼走到收银台，将手中的商品放下。
收银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色号的粉底液几乎没有人买，店里也进的少，她直到今天才遇到个买它的人，还是个浑身黑黑的看上去有点脏的连眼睛都不愿意露出来的少年，已经够黑了，还买这么黑的粉底液，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也不管她的事了。
本着应付老板、提高营业额的精神，收银员顺口问道：“买粉底液不需要美妆蛋吗？”
“不需要。”灰眼说道，刚学的首尔人的口音他就把它用上了，看起来很成功。而且要什么美妆蛋，还是省点钱用手吧。
“哦，那隐形眼镜护理液呢？可以减少细菌，清洗镜片，不要吗？”收银员又问到。
这个东西灰眼刚才也看见了，但总觉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于是指着美瞳盒问道：“这里面装的是护理液吗？”
收银员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摇摇头说道：“不是，这里面是生理盐水。”
果然，灰眼心想，于是干脆利落的说道：“不用了，帮我把这些东西结帐就可以了。”
收银员无语，老板我可是努力过了，对方不买，我也没有办法啊，于是把那两样东西给灰眼结了帐。
走出美妆店，灰眼又开启了闲逛模式，这里的世界真的非常的丰富精彩，电影院、游戏厅、ktv、网吧、超市、便利店、药店、理发店、美甲店等等应有尽有。
灰眼也看到一些店铺挂出招聘员工的广告，不过一问条件，他这个黑户都不符合，灰眼也没有太失望，而是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阳光下的体面工作怎么会轮得上他这个已经在社会中失去位置的幽灵呢？
接下来的日子，灰眼在首尔过起了走街窜巷、露宿街头的生活，饿得不行了就去买个最便宜的泡面，洗漱就趁着没人在大商场里的卫生间里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