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涵从有记忆开始就和邻居家那对什幺都一样的男孩一起玩了。倒也不是玩的特别好,因为他们和她总是各玩各的。他们喜欢玩积木,她喜欢玩娃娃。
玩也玩不起来,吵也吵不起来。把各自的孩子聚在一起,是希望能让孩子们互相陪伴形成羁绊。这是上初中的刘涵从双方父母口中得到的统一口径。
大概最开始也只是想图个带孩子省力,初中的刘涵暗自遐想。因为父母们最开始还有意撮合他们一起玩,但是碍于玩具太少,人太多,常常有一个小孩单着没事干,又回去折磨父母;交换玩具玩,他们又都不喜欢玩,于是又回去折磨父母,故就此作罢。
学会走路之后,刘涵能略微理解大人那些词汇了,从词汇提取信息知道男孩们叫做“双胞胎”,虽然照样并不懂为什幺那对男孩什幺都一样,但总之知道他们和她不一样,就算他们什幺都一样他们也不太一样。
能流利说话后,父母开始教刘涵自我介绍,才刚学完,父母就迫不及待叫来隔壁“双胞胎”的父母和长她几个月的“双胞胎”向其展示。
“我的名字叫刘......涵,刘是文刀......刘,涵是......涵养的涵。”
“今年......三岁半了,兴趣......爱好是看书写字......和画画。最喜欢吃的是......糖醋小排。”
父母们满脸期待的眼神让站在电视柜前的刘涵有些害羞,总是说着说着就把一些字音吞回肚子里,躲闪着眼神不去看父母们的脸,练习时的顺畅荡然无存。即便如此,磕磕绊绊说完后也依旧收获了父母们的夸奖。
相比之下,“双胞胎”的关注点从一进屋就不在刘涵的自我介绍上,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放在刘涵家电视柜上的鱼缸,鱼缸里有新养的三条小鱼,花色各不相同,朝着不同方向游到缸壁后转弯继续游,尾巴都甩的很优雅。缸里没有装饰物,只有水还有一些鱼类排泄物落在缸底。
许是“双胞胎”父母觉得也是时候了,张口说:
“哥哥带着弟弟。也跟刘涵妹妹介绍一下自己。”
“双胞胎”听话地齐齐站起,走到电视柜前站定,张嘴也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金佳㤚。”“我叫王嘉珩。”“我们今年四岁。”“我们喜欢刘涵家养的金鱼。”“双胞胎”看上去毫不费力,尽管吐字还是相当稚嫩不清晰,意外轻易地做到异口同声将后两句话说出,其中还增添了属于双胞胎的诚意。
父母们捧腹大笑,气氛由紧绷到松弛仅凭二人简短的自我介绍。
“你们两个,长大了以后干脆去说相声吧!”
“喜欢就让你们爸妈也买几条放家里养!”
“那可不行,他们皮得很,三分钟热度,养不久的,看看就行了。”刘涵还在努力记住两个“双胞胎”的名字时,就听到了“双胞胎”异口同声的话,这是刘涵第一次知道原来还能这样说话,父母们之前的夸奖突然让刘涵愧疚不已。可惜她不是“双胞胎”,没有办法达到面前这样的效果,羡慕归成了泡影。
自我介绍暂告一段落,两家人一如往常分工明确,刘涵父母去买菜,“双胞胎”父母在家看孩子,孩子们玩玩具。
刘涵兴致缺缺玩着新买的娃娃,“双胞胎”则乐呵乐呵玩着儿童拼图和积木。
时间过的很慢,刘涵的肚子饿的很快。忽略“双胞胎”,刘涵走到电视机前的柜子前想拿零食吃。“双胞胎”父母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
“涵涵,零食不要多吃啊,马上爸爸妈妈回来要烧饭了。”
“好~”
刘涵坐回娃娃旁边吃着珍贵的一包饼干,“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站起来了。
刘涵悄悄匀出视线看。
“只能吃一个,这是别人家知道幺?”
“嗯。”
“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回来了,手里两包饼干,也没给另外一个,把两包全吃完了。另一个只是看了一眼,继续专注在拼图上。
刘涵默默收回视线,咽下最后一口饼干,娃娃玩着也没劲,便也看电视了。电视也没劲,最后只能一边看电视一边玩娃娃。
“吃饭了!”
终于熬出头的刘涵坐在桌上审视桌上的菜,糖醋小排放在最靠近她的位置,热气腾腾冒着肉香。
专属刘涵的小碗和筷子随着刘涵的喜悦摆到她面前。“双胞胎”坐在她对面,用着客人用的碗筷。
等到大人们开始吃,刘涵也慢吞吞夹了块小排放进碗里,低头放嘴里一点点吃,中途还有妈妈给她夹青菜,吃的速度赶不上妈妈给她配菜的速度,碗里顿时满满当当。
刘涵再擡头的时候,面前小排依旧整齐摞着,一双筷子刚刚从中抽离,刘涵面前的小排失去了支撑,塌落。筷子回到“双胞胎”嘴边,碗四周散落着比她多得多的骨头,他们碗里的米饭上还浸满了小排的红色酱汁。
“双胞胎”父母注意到刘涵盯着“双胞胎”,也注意到“双胞胎”吃了太多肉,凶巴巴提醒。
“不要光吃肉!自己要吃什幺绿叶菜自己夹!”
“没吃过肉啊,吃这幺快!”
“双胞胎”知错就改,不再吃排骨改吃别的菜。两个人互相给对方夹靠近各自附近的菜到碗里,配合默契。其中一个在夹菜的时候还瞄了一眼刘涵,视线相交后,头低垂下去埋头吃饭。
羡慕的泡影本该是会消逝的,在晚上睡觉时却顽固地环绕在刘涵周围,时不时冒出嫉妒撩拨她的情绪。如果她有个妹妹,她一定会在晚上和她说这件事。想到这里,她脑内想象出了“双胞胎”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聊天的场景。
第二天早上,刘涵便积极出击实现愿望。
“爸爸妈妈,我想要个妹妹。”
“涵涵,妈妈生不动啦,有你一个就够啦。”
“是不是羡慕隔壁的两个哥哥啦?”
“嗯。那不要了。”
爸妈为难的模样让刘涵放弃了刚冒出萌芽的愿望,嫉妒在中和下最后演变成为了刘涵观察“双胞胎”的契机。
观察“双胞胎”并非易事,一样的长相让刘涵卡在了分辨两人这一大坎上。
“干娘,双胞胎……哪里不一样?”
干娘放下手中的活,也开始思索起来。
“哥哥比较安静,弟弟比较活泼。你多和他们玩玩就知道了。”
干娘的前半句话刘涵记在心里,后半句话因为实施困难被她选择性遗忘。
这方法最开始没有意外地给刘涵的观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以及乐趣,即使并不知道她心中分辨出哥哥和弟弟的对错与否,名字也根本对不上脸,只在心里想着他们作为“双胞胎”与她的不同也不过如此,嫉妒之心便逐渐消退被自信心占据,于是观察“双胞胎”成了她的新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