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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北国，黄昏中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银杏树的叶子还是绿色，但在霞光下，看上去像是提前枯黄了起来。

赵玲走在银杏树下，她背着大大的书包，走的很慢，耳机里在听John   Mayer的歌。

今天是她第一次去上游泳课，临行前在家里收拾了很久。泳衣，泳帽，泳镜，毛巾，洗浴用品，拖鞋，纸巾…都装进书包里后，她又细细清点了一遍，才出了家门。

游泳馆离家约三十分钟的车程，她坐公交车只需要三站，下来再走两百米就到了。这个游泳馆其实是R大学的场地，但是对校友开放。她两年前研究生毕业于这里，可惜读书的时候从没有学习游泳的心思，倒是工作了，反而想起来学游泳。

前段时间盛夏，她和学妹来游泳馆，学妹教了她半天，她除了喝了几口水之外，姿势一点儿也没掌握。游完出来时，看到游泳馆门前竖着易拉宝，有学校自己经营的私教游泳课，教练都是游泳队的学生。她想了想，就报了名。

在银行工作了两年，渐渐经济独立，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也能尝试了。

到了游泳馆，她给教练发了条信息，就进去换了衣服，准备在游泳池见面。

赵玲买了一件黑白的泳衣，腰腹处还有个蝴蝶结的装饰。她个子偏矮，身上也很瘦，在网上看泳衣的时候，她本能地想看看儿童泳衣，价格便宜。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成人款，这件泳衣赵玲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觉得蝴蝶结的设计有些多余，但这件打八折，还是选择了这件。

换好衣服出来，赵玲有些迷茫。她有些轻度近视，站在泳池边，看着泳池里零零星星的人，都带着泳帽，竟一时觉得都一个模样。这要到哪里去找教练呢？

“你好，请问是赵玲吗？“

寻着声音看去，泳池里一个正游泳的男生，双手撑住池壁，从池子里爬了出来，向赵玲走来。他个子很高，小麦色的皮肤，身材颀长，等他走近了，近视的赵玲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大眼浓眉，鼻子高挑，鼻头却有些圆润，他说话的时候，因为瘦，而脸颊两侧有微微的凹陷。赵玲目光微微偏移，是肌肉线条清晰的臂膀和腹肌。

赵玲有些害羞，微微侧了脸，这个人怕不是自己的教练吧。

“你好，请问是zgc吗？“

教练的微信名叫zgc，他们只在微信上约了第一次上课的时间，她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对方点了点头，说，“对，我叫周景澄。“

赵玲微笑了一下。周景澄看起来年纪不大，之后一问，才知道，他是R大大三的学生。

比自己小了七岁，赵玲心想。

周景澄先带她做了些基本的热身运动，然后问她之前有没有学过游泳。

赵玲摇头。印象里自己很小的时候，爸爸曾经带她去过一次游泳馆，那次她穿的是艳红色的泳衣，她手臂上套着两个黄色的救生圈，趴在爸爸身上。她搂着爸爸的脖子，爸爸带她在泳池里纵横。

之后爸爸妈妈离婚，爸爸也再也没有带她游过泳。

那次定是不能算学游泳的。上周和学妹在泳池里的漫步闲聊，想来也不能算。

周景澄又问她有没有怕水，她摇了摇头。

她并不怕水，甚至对水还有亲昵之感。她喜欢看那些深海的视频，一望无际的深色，只有潜水员一人孤独地游着，她看的时候莫名被这样的深邃所吸引。

周景澄说，他们先从蛙泳开始学起。他先让赵玲做了几个憋气进入水中的动作，赵玲完成的很好。

不过既然不怕水，他让赵玲先整个人面对着水，憋气趴在水面上。

他做了个示范，头埋入水中，整个人自然地平铺着，不要紧张，人就飘了起来。

赵玲虽然不怕水，但这个姿势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她鼓起勇气，深深吸了一口气憋住，在周景澄的帮助下，趴在水面上。

周景澄轻轻托着她的腰，让她不会因为肌肉僵硬而身体下沉。赵玲还是害怕，她的双耳埋在水里，听不见周景澄对她的进一步指示。感到微微气短后，她立即就竖起了身。

几缕黑丝从泳帽里游逸出来，她皮肤雪白，脸上都是水，唇红齿白，大口吸着气。

周景澄笑着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第一次能坚持，真的很棒了。“

赵玲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缓了缓，表示自己可以再试一次。

周景澄点了点头，说一定不要紧张，紧张就会下沉，还说他会扶着她，不用担心。

就这样赵玲又试了几次，每次教练的双手都会坚实地托住她，她在水中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第四次的时候，周景澄在赵玲平稳之后，松开了手。赵玲感觉到他双手离开，一下子有些谎，身子一沉，整个人就躺不住，她双手双脚乱抓，周景澄一把将她从水中拎了起来。

周景澄笑着说：“这里是浅水区，你不用担心。等会我还是会把手松开，但是你要相信自己，可以靠自己趴在水面上。“

其实不仅是趴在水面上，人还可以平躺在水面上，周景澄做了示范。

赵玲点点头，又试了两次，果然成功了。之后周景澄又教了她一些基本的蛙泳动作，让她先在岸上练习。一个小时的游泳课很快就结束了。

赵玲和教练再见，自己去了更衣室。等她出游泳馆的时候，发现周景澄正站在服务台和阿姨闲聊。

他穿着一件白色连帽衫，黑色休闲裤，背着书包，却显得整个人纤瘦，不像泳池里那样健壮。

赵玲和他打了招呼，他们约好了下周同一时间。两人一起出了游泳馆。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校园里的自行车开始多了起来，周景澄走在了靠马路外面，赵玲走在了里面。

”我去图书馆。“周景澄说道。

赵玲点点头，沿着这条路走几分钟就是图书馆，图书馆前面就是校园大门。赵玲就在那里坐公交车。

”真的好久没去图书馆了。“赵玲感慨道。工作之后，每天两点一线，即使放假，也只想在家里躺着，连书都看得少了。

周景澄说：“我喜欢去三楼，三楼的人比较少。”

“我也喜欢三楼，”赵玲回忆道，“三楼其实还有不少中文小说，我记得那时候秋招，每次面试失败，我都要躲去三楼，找一本小说看一晚上。”

“是的，“周景澄道：“我前两天学累了，还发现了三楼竟然有毕飞宇的《人类动物园》，正借了这本来看。“

赵玲眼里亮了一下，说道：“我借过这本，我喜欢第一篇《青衣》。“

赵玲研究生毕业那年，周景澄应当上大一，可惜他们并没有在图书馆里遇到过。她偷偷看了一眼周景澄，夜幕下，他的眸子清澈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