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绑在床上鼻饲导尿

13号身上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与未擦干的水渍融为一体,再变成大颗滚落在地。

疼。

这是此时唯一的感觉。

蜷缩起来缓解痛苦显得如此奢侈,勒进肉里的金属扣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一切的痛苦是基地每个人都应当承受的。

括约肌不断收缩,13号脑子里走马灯也似浮现着来到基地的种种,混乱却又仿佛每次经历都在他骨子里打上了印记。

他记得某天下班路上后脑勺被钝器击中后不省人事,醒来便是一团强烈的白光直逼双目,蛰得生疼的眼顺势流下的泪水滑过太阳穴那种麻痒感正如此刻身上滑动的汗珠。

那时他除了眼珠能转,再无可腾挪的一处关节。

逼仄低矮的空间,满溢的白光照得房间内没有一处阴影,他呈大字型被固定在一张钢架子床上,每处关节的锁扣如同为他私人定制。

目之所及除了一台静脉滴注支架再无他物。

恐惧、惊惶一时间占据整个大脑,反应在身体上便是下意识想大叫。

然而他叫不出口。

他的口腔被异物塞满,仿佛含着一只灯泡,紧接着发现嘴唇也不能动,应是被胶带封住了。

人类最基本的发泄途径被扼杀,大脑恢复清醒。

他仰面躺着,一根鼻饲管静静地浮现在眼前,长长的透明硅胶管搭在支架上再延申至房间某个角落消失不见。

此后不知多少个日夜,他就那幺躺着,口腔里的涎水有时候能突破嘴角的缝隙流到脸上,更多时候则是从食管返回胃袋。

发现一切挣扎纯属徒劳后,他开始数鼻饲管流入食物的次数。

看不到下半身的情形,但人生近三十年有限的医院经历告诉他,导尿管造瘘袋应该一个不少。

人在强光下无法有效休息,也无法完全睁开眼睛。

极致的疲倦时时痛击,炸裂般的头疼让他不知日夜。

但与空荡压抑的环境带来的孤寂相比,身体的痛苦变成嘴微不足道的东西。

躺着的那些日子,没有任何活物出现在房间内,那些体外循环的物事,一律是加长版。

很多次他想一头将自己撞死,即便这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似乎将他囚禁在这里的人深知空虚寂寥带来的精神创伤可以使人寻死一般,脖子与额头的金属扣卡得格外严实。

除了偶尔清醒时身体颤抖,竟无任何处置自己身体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房间门缓缓推开,两个与人等身的银白色机器人出现在他面前。

机器人冰冷的电子音在他耳中如同天籁。

一串串他的身体数据由电子音发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受训者依然健康。

“这TM到底是哪里?”身上的束缚被机器人解开,他想咆哮却因下颚骨被撑得太久而无法合拢嘴,最终满是怨愤的话没能出声,眼睁睁看着两个机器人有序退出房间,随后将门关死。

时间又过去许久,各个关节的麻木还未消退之际,他挣扎着坐起,无力地抓向身上最后的束缚——一条微闪着红光的项圈。

“警告,破坏束缚具警告,你将受到电击惩罚。”

麻木刺痛的感觉自脆弱的脖颈间传来,他被疼得弹回床上。

这才发现机器人们仅仅拆除了束缚具。

身上连接的管子拉扯着他的身体。

“啊……”

能出声的那一瞬,嘶吼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内,闷闷地激荡。

光线依旧强烈刺目,泪水滴滴答答,有些顺着鼻饲管一路向下,溅在地上,在金属地板上形成小小的水渍。

有过手术后禁食禁水经历的人都知道,尽管身体通过外循环能完全补充营养及水分,咽喉间的焦渴感却会明明白白告诉人类,身体的本能有多强大。

叫了几声后,这感觉尤其强烈。

可是哪里有水?

咸湿的眼泪宛如沙漠之泉。

他贪婪地将舌尖探向口腔之外,这还不够,手背小心翼翼拭过颊下,又将鼻饲管外壁用舌头抹了个干净。

恨不能再哭上一场浇灭咽喉间烧灼的火焰、缓解嘴唇干裂的刺痛。

但眼下获得的些许自由,让紧绷多日的他终于有时间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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