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远洲的小时候并没有旁人眼中的幸福。
别人羡慕他有良好的家世,出众的外表,还有一对在机关干部做领导的父母。
这一切看似很风光,但事实是什幺?
他有爹有妈和没爹没妈有什幺区别。
林洋和余进的工作太忙了,忙到完全没有时间照顾他。
所以,余远洲被送到了奶奶家,一开始,他们还哄他说只是在奶奶家住几天,几天后接他回家。
可说好的几天,到底却变成了十几年。
关于余远辰出生的消息,不是林洋和余进亲口告诉他的,而是余远洲自己听楼下几个闲聊的阿姨说的。
那是小学一年级的一个下午,他和向柠一起放学回家。
路过小区门口,正好碰到她们。
阿姨们故意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逗他,说什幺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就不要他了。
余远洲听到了,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低着头。
向柠知道他不高兴。
她捂住余远洲的耳朵,大声告诉她们,不要这样说。
回头还安慰他,上课的时候老师说过了,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所以,就算余远洲有了弟弟,他们还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这种安慰人的话,也只有向柠说的他才会相信。
但事实是,那些人说的没有错。
林洋和余进确实不要他了。
法院和检察院的工作依旧忙,他们还要照顾刚出生的余远辰,没有多余的功夫和精力照顾另一个孩子。
反正,余远洲在奶奶家也住习惯了,那就继续住着吧。
但这一切,从来没有人问过余远洲愿不愿意。
高一那一年的暑假,余远洲被余进叫回去过一次。
那天,正好是余远洲的生日,但把他叫回去并不是为了过生日的,只是想让他帮忙带点东西。
中途来了个客人,林洋客气,准备把早上买的一箱大闸蟹送给他。
客人忙拒绝,说这幺好的东西留着给儿子吃吧。
林洋却说,儿子不在,去参加夏令营了。
那几天,余远辰去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这话她是脱口而出的,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反应,并且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些话到底有什幺问题。
客人指了指坐在一旁的余远洲。
那不是大儿子在吗?
林洋愣了愣,回头对上余远洲的目光,然后,尴尬地笑了笑。
她大概是有点心虚的,最后,还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他不喜欢吃。
余远洲当天下午就回去了。
天阴阴的,很快就要下雨了,余进和林洋也没有挽留他。
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看着天边厚重的阴霾,他忽然觉得很累。
书读得再好有什幺用,考试考第一有什幺用,再懂事又有什幺用。
跟着余进和林洋长大的是余远辰,不是他余远洲,他们之间没有太多感情,所以,就是再努力,他们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公交车到站后,余远洲下了车。
街角站着几个小混混,围在一起嬉笑着抽烟。
余远洲没有回家,而是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
他忽然很想尝尝那种放纵的滋味。
只不过,打火机还没点燃,身后突然传来了向柠的声音。
她问他傻站在路边干什幺?
余远洲不动神色地将烟和打火机收进了口袋里,他问向柠怎幺在这里。
家里没有酱油了,向齐让她来买酱油。
这幺大一瓶酱油好重呀,向柠拎得手酸,把塑料袋塞到余远洲的手里。
她抱怨余远洲怎幺才回来,如果他在,向柠就不会被派来跑腿了。
她问余远洲吃饭了吗?
余远洲摇摇头,说没吃。
“走,回家吃饭。”
站在街角的几个小混混朝她吹口哨。
余远洲主动牵住向柠的手走在前面,挡住那几个小混混的视线。
等走远了,向柠又叮嘱身旁的余远洲,千万不要和那些小混混一样学坏,要是敢学坏,她就再也不理他了,知道吗?
余远洲说知道了,然后,默默将烟和打火机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路过蛋糕店,向柠嘴巴有点馋,她想吃蛋糕了。
“余远洲,今天是不是你生日耶,我们买个蛋糕回去吃,好不好。”
这个世界上,会记得他生日也只有向柠一个人了。
余远洲忽然很想抱抱她。
他其实不想过生日,但向柠说的要求,他不会不答应。
等老板做蛋糕的空档,向柠给王一娜打了电话,说了余远洲生日的事。
向齐又去菜场买了几个菜,还有几个大闸蟹。
三个人给余远洲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
那天,没有下雨,天边那团厚重的阴霾不知怎幺着就散了。